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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泉门主 宗师门槛(2 / 2)

东帝江山 我是等闲 7674 字 2020-08-15

这样一个虬髯大汉、江湖成名的人物一身狼狈,满脸悔意,不住抱歉,看起来当真恳切又可怜。最后,他对着弟子的尸骨老泪纵横,身旁风火殿三十人一起落泪,有人甚至痛哭失声。

圆脸少年面露不忍,按捺不住道:“风火殿固然有错,也已一死一残,这位公子何必得理不饶人?”其余几人虽未说话,脸上却都有这样的意思。

得理饶人,等着再被反咬一口?

齐瑞笑了笑,对贝叶书道:“就是这么一回事,贝门主要管就划出道来,不管就请让一让,咱们还要赶路呢。”

他态度轻慢,言语也不客气,圆脸少年脸现怒色,想再说,却被身旁的白袍青年制止。

白袍青年脸上也有不豫,却看得更远,他知道邱堂主闹这一出,清泉门已不可能袖手旁观,而越是有身份的人,越不愿打无把握的仗。以贝叶书的名望,输给南越宗熙或者宗师弟子还说得过去,但若对战一个无名的侍从,别说输,就算出手都丢人。

想到这儿,白袍青年拱手,沉着稳健道:“在下清泉贝松桥,敢问公子,要如何才肯放过风火殿的弟兄?”

贝松桥,卫琨好像说过,这两年贝叶书一心习武,清泉门事宜大多交给其长子处置。细看看他五官,果然和贝叶书有几分相似。

“原来是少门主,”齐瑞并未还礼,坐在马上冲他微微一笑:“当真一表人才,不过这话由你来说却有些托大了。”

叶荐清看了他一眼,默然垂目

贝松桥还很少被薄面子,闻言一怔。

哈哈哈哈,贝叶书慨然大笑,颇似文士的他此刻倒很有几分江湖侠客豪放不羁之态:“松桥,看到了吗?这才是真正的高门风范,如萧公子这般率性从容,言之有物,进退裕如,才是真正的名门气度世家风范,那些讲虚礼假客套的都非真名士。”

贝松桥诺诺称是。

“一诺,”贝叶书又转向“表哥”:“你出身好,自幼见过不少世家子弟,还有幸见了傅家三公子,可有哪一位气度比得上萧公子的?”

“表哥”道:“尚无。”

“我亦从未见过武功高到这般境地的年轻人,”贝叶书又看了一眼那位端谨朴素却如渊似海的年轻高人,叹道:“你们啊,办事还要用心,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无论何时都要戒骄戒躁,否则不定哪天就闯了大祸。”

语重心长,说得几个徒弟面红耳赤,风火殿弟子则更加尴尬。

替儿子圆了面子兼训了徒弟、讽刺了风火殿、还顺便拍了马屁之后,这位武林传奇人物又恢复了一派儒雅谦和,冲齐瑞一鞠:“鄙弟子有眼不识泰山,冒犯公子,贝某在这里赔罪了。侑城码头之事,贝某也听说了,公子不顾个人安危,当先垂怜弱者,这份气度贝某钦佩之极,也相信公子这般仗义之人绝不会持强凌弱,正如邱堂主所说,今日之事,错在风火殿,但是古人云,过而能改,善莫大焉。还请公子念在邱堂主已知错,高抬贵手,从轻发落。”

邱志宽那番作为就是想营造他们持强凌弱之感,被人一语揭破,以他脸皮之厚都有些难堪,却不得不忍下。

这种程度的吹捧对齐瑞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对贝叶书来说却极为难得了。

齐瑞亦赞道:“贝门主是明白人,不愧武林执牛耳者。”

武林执牛耳者,他要是敢承下这句话,步虚、昆仑、九极派的人就能联手把清泉门吃了。

贝叶书略显不安,连道不敢当。

敢来捧杀,就要有被捧杀的自觉,看他并不过分,齐瑞也点到为止,“按理说,贝门主这等高人开口,无论如何都要卖个面子,不过我却不能不顾及死者。”一指当场自戕的青年,正色道:“此人临终所求唯‘信守承诺’四个字,他能做到言而有信,我自当信守承诺,死者为大,贝门主还请谅解。”

清泉门主武功再高名气再大,也不能跟个死人比吧?贝叶书果然犹豫起来,风火殿的人却开始鼓噪:“杨兄弟是为求你放过师傅……”

“就是,就是,公子先前也答应了……”

齐瑞道:“今日之事邱堂主都说的都挺对,唯有这一段有些含糊,本人最烦啰嗦,今日贝门主这等高人在此,少不得要啰嗦一二。方才,这位姓杨的兄弟暗算之前,萧某确实说过看他的情面,放过风火殿各位,他却突然出手欲置我于死地,敢问——”看向圆脸少年:“仗义执言的一宽少侠,你说,这样的情面还能讲吗?”

圆脸少年有些惊讶他还记得自己的名字,有些不自在地道:“自然不能。”

邱堂主方才那声“宗师弟子”喊得声音太大了,清泉门之外,也陆续来了几名江湖豪客,和之前那两位武林人士站在一处,一边打听一边离看热闹,这时有人喊了句:“都出手暗算了,还有何情面可讲?”

齐瑞这番解释其实主要就是冲着那几人,他深知名声如日月,一个好名声,可以带来许多难以想象的便利。就像在侑城码头救人,不过举手之劳,留下的名声却连贝叶书也不能不顾虑,难怪世人都爱沽名钓誉。

“多谢。”齐瑞冲那边点头致意,接着道:“既然没有情面可讲,又谈何放过?风火殿做此卑鄙之举,我虽然气愤,却仍念着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赶尽杀绝,故而许诺,逞凶伤人者断臂,下毒手暗算者自戕,疑似教唆者自断经脉,其余人等磕头认错后即可离开,贝少门主以为,萧某此论公否?”

贝松桥默然片刻,问道:“公子说邱堂主教唆可有凭证?”

“所以我说疑似,若有真凭实据,可就不是自断经脉的事了,从犯都死了,没道理始作俑者还能活,你说对不对啊,少门主?”

这句少门主叫的亲切之极,叶荐清又看了他一眼。

英气逼人的白袍青年言简意赅:“话虽不错,自断经脉却有些重了。”

齐瑞道:“少门主不妨想一想,若那位杨兄弟真如风火殿诸位所说,只求放过师傅,为何在萧某说不追究之后还要出手?他磕了足足几十个头之后才动的手,几十个头,可不是片刻就能完的,作为师傅,又没有断手断脚,若真想阻止,怎会做不到?”

贝松桥也无话可说了,连某些风火殿的人都露出怀疑的神情,邱志宽遍布浓须的脸上黑得几能滴出水来,怒道:“邱某无儿无女,这个弟子乃自幼收养,从来都当亲子一般,如今却为我而死,我、我今日——”

悲痛之下,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委顿在地,似乎站也站不起来了。这下怀疑俱去,风火殿的人都围拢过去。圆脸少年也有些动摇。

齐瑞微微一笑:“吐口血和自断经脉相比,任谁都会选前者,是不是啊,贝门主?”

贝叶书面露难色:“此事、此事当真让贝某为难了。”

风火殿的事他本就不想管,这两个人他更加不想得罪。

“贝门主不必为难,就按江湖规矩来,”有个江湖豪客给出主意:“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此话一出,几乎所有人都附和,江湖本就是用拳头说话的地方。

贝叶书却摇头:“这位公子虽有武艺却并非江湖中人,依江湖规矩办事恐有欺人之嫌。不如——”他斟酌了一下,道:“贝某觉得还是报官的好,就是得麻烦萧公子等上一等了。”

报官?他说出这话,别说周围的江湖客,连齐瑞都有些惊讶。

邱志宽却表示认可。报官的话,最少经脉先保住了。

齐瑞眯起眼,看着面前儒雅大气的中年文士。

好个贝叶书,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风火殿如今就是个泥潭,谁沾上谁倒霉。既保住了颜面,又把矛盾转嫁给官府,他倒是寻了个推脱的好办法。还能试探对方的身份。

若不急着赶路,和他到官府玩玩儿也没什么,偏偏齐瑞一刻都不愿耽搁,贝叶书恐怕也是拿捏住了这一点,清泉门主,真是好算计。

“公子。”叶荐清忽道。

他开口,通常表示此事由他接手,齐瑞有些期待,听他问:“可知何为‘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这样问自然是不要回答的,齐瑞摇头,叶荐清道:“因为当兵的有仗就打,从不爱听废话。”

话音未落便一掌向虬髯大汉拍了过去,呼——如狂风过境,烟尘又起,这一掌威势极大,掌风迫人,离得近的风火殿、清泉门众人都急忙后退,离得远的几个江湖客却往前抢了几步观瞧。

叶荐清掌力先发,脚步后动,如踏着风浪,锁定虬髯大汉,呼——又是一掌,又快又狠。

邱志宽领教过他的力道,不敢硬接,贴地翻滚,躲得极为狼狈。

“阁下且慢!”贝叶书也没想到这人说打就打,慢了一步,不过他反应极快,踏步而上,青衫袂袂,探手抓向其肩头。

叶荐清沉肩一让,既未回头亦未缩手,第三掌毫无制肘地发出,雷鸣九霄,封死了邱志宽所有退路。

这种无视让贝叶书也有些着恼,道一声:“得罪了。”改爪为拳,腾——握紧的拳头上骤然显出半尺来长的雾气,整个拳头连同小臂如包在一团白雾之中,形似棍,状若火,疾如流星,直击后心。

有人叫了声:“流星掠日!”有人惊呼:“真气化雾!”

齐瑞亦有些心惊,没想到以剑法著称的清泉门主,竟能打出如此刚猛的拳劲。更让他心惊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那位看似狼狈不堪的邱堂主在这一刻突然暴起,双脚连环踏向前面的大树,面盆粗的大树被他踢得剧烈摇晃,发出咯吱吱的声响,借着一踏之力,虬髯大汉大吼一声,如虎啸山林,回身扑了上来。

“猛虎下山!”有人喊出了这一招的名字。

不只是猛虎,还是一只孤注一掷拼命一搏的猛虎。

前有猛虎下山,后有流星掠日,危急关头叶荐清一个侧身,变掌为拳,双手一分,右拳对上邱志宽的“虎爪”,耳听“嘭”的一声,虬髯大汉高大的身躯飞了出去,断线风筝般撞向被他踢了两脚的大树,口中鲜血狂喷。

左臂从侧面撞向贝叶书被真气包裹的铁拳,又是“嘭”的一声,叶荐清退出丈余,后背抵住一块高耸的山石,随着一声巨响,山石轰然碎裂,连同他背后衣衫。

追日神驹唏呖呖一声长嘶,甩蹄就要跑过去,这个畜生,齐瑞一把勒住它的缰绳,问道:“你怎么样?”尽管知道他是要卸去双方加诸于身的力道,心还是疼了。

“无妨,”叶荐清声音平静,有些新奇地抚了抚后肩残破的衣衫,颇为怀念道:“真的是好久了……”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

贝叶书也退了好几步,每一步都留下清晰脚印,有的甚至没过脚面,这位清泉门主的姿态依然潇洒,但骤然发白的脸色,显示他并不如看起来的那样轻松。

清泉门人抢上前:“父亲师傅——”

贝叶书摇了摇头,隔了一会儿才道:“看看邱堂主如何了?”

“经脉寸断。”贝松桥将结果说出来的一刻,所有人都傻了眼。

一拳将一位武林高手击成经脉寸断,同时硬碰硬抗住堪称绝世高手的贝叶书雷霆一击,这是什么样的武功?

贝叶书出手,还落得如此结果,风火殿众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灰败来形容了。

有人膝盖一弯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头,起身便走。这回,连清泉门人的脸色也难看起来。有一就有二,又有几人磕头之后扛起昏迷的浓眉青年,一言不发地离开,但是大多数的人还存着侥幸心理,继续观望。

所有人都看着场上两人,那两人对于众人的期盼却似毫无所觉。

中年文士站在隆起的草坡上,仰头闭目,似乎在沉思。容貌惊人的青年则对一身残破衣衫分外嫌弃,走回坐骑处,从包袱里翻出一件外衫,抖开穿在身上。

齐瑞横马替他略作遮挡,一边将手臂架在马脖子上,俯身看他拢袍束带,一边笑道:“破的不脱下来,再穿一件,能舒服吗?”

叶荐清看他一眼:“公子试试便知。”将包裹丢到他怀里,一推枣红马,大步走了出去。齐瑞怔了怔,自己没干啥呀,他的语气怎好似不快?

恰在此刻,贝叶书睁开双目,看着挺拔的身影一步一步走到对面,夕阳西下,将相对而立的两人拉出长长的影子。

等他站定,贝叶书道:“侑城码头,听闻阁下只弯弓搭箭,一招未出便惊退宗师弟子,贝某百思不得其解,只以为是传言失真,此刻想来,莫非阁下之前就与其交过手?”

叶荐清轻轻地活动着手腕:“见过两面,只能说论道,算不上交手。”

“论道……”贝叶书默然片刻,又问:“据说在侑城码头,宗师弟子欲代师收徒,阁下都不曾应承,不知师承哪位隐士高人?”

叶荐清道:“师承、来历,甚至姓名、年龄,贝门主选对手也要看这些吗?”

贝叶书闻言大笑:“是贝某着相了,贝某擅使剑,观阁下拳法精妙,若选择空手,贝某也当奉陪。”

“我亦练过几天剑,正想领教贝门主高招。”叶荐清转头看向周围看热闹的江湖人士:“不知哪位英雄可借剑一用?”

“用我的,用我的。”一时之间,好几个人同时开口,争先恐后要把兵刃送上。

“还是用我清泉门的吧。”贝松桥拿过两把一模一样的宝剑。

清泉门的剑是细剑,形如竹叶,接剑在手,贝叶书问:“可合用?”

叶荐清接剑:“稍轻了些。”

“贝某也是这么觉得。”贝叶书深表赞同,在看到他持剑的手势时惊讶地说了一句:“左手剑?”

叶荐清持剑于胸,微一躬身:“请贝门主赐教。”

以两人的武功,若再说谁先出手、让几招之类就是侮辱了,贝叶书也不客气,挺剑直刺。

这一招平平无奇,却快捷无比,尽显剑之锋锐。

叶荐清不闪不避,反切对方的手腕,贝叶书抬剑格挡,两把剑绞在一处,又弹开,两人分别跃开,贝叶书道了声:“好!”声音里隐隐的兴奋:“阁下再接贝某一招。”

两条身影战在一处,剑招越来越快,起初还看得清出招,到后来只剩一道道剑影,一团团白光,看得人眼晕。

师傅当年曾经说他其实很有武者的直觉,眼力比武功要好得多,连他都眼晕,旁人更加不济,于是不约而同变观看为议论。

“竟然也能做到真气化雾,看那雾气凝实比贝门主丝毫不弱,这人如此年轻内力竟深厚若此……”

“都说武林中年轻一代高手以九极派栗少阳为最,和这位相比,栗少阳差得太远了……”

“武林四大美男子,栗少阳算一个,贝少门主算一个,还有步虚派的阮成晖,孤诣堂的陆士廷,照我看都比不上这位……”

“这样的人怎么从未听说过呢……”

“用左手剑的……”

有人挨个数起精通左手剑的武林名宿,却没有一个能对上号。

“莫非真是某个隐士高人的弟子,初出江湖……”

“什么初出江湖,没见人家跟着那位贵公子身边,说不定想投靠权贵走仕途……”

“走仕途?这,这也太……”

“走仕途怎么了,前一阵子圣上增开武科,不计出身选拨人才,有不少人都去了,听说成绩还不错,有几人还不及我呢,居然摇身一变穿起官袍,啧啧,早知我也去报名了……”

这边正说着,那边两人剑招一变,金铁撞击声突然刺耳起来,由先前连续振响急如暴雨,到镗、镗、镗,一声一声,振聋发聩。

不少人都露出难受的表情,甚至有人捂起了耳朵,不住有马匹嘶叫跑开。齐瑞不得不安抚有些躁动的枣红马和驮着行李的黑马,却见追日神驹丝毫不受影响,在一边昂首挺胸看着主人大发神威。

镗——又是一声巨响,剑上的雾气更加浓烈,宛若实质,就像长剑平白长出一尺多,结合大开大合的打法,齐瑞心道,他这是把剑当枪使了。

贝叶书估计从未见过这样使剑,一时之间有些招架不住,好在他武功是真高,虽被动应对,却并未露出败象。

镗蹚了十几、二十下之后,长剑先撑不住了,两下断裂开来,两人分别跃开。

捂着耳朵的人放下手,众人大大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有疑惑,打完了?谁赢?谁输?

贝叶书张开手,断剑掉了下去,他看着掌心的红痕,表情有些复杂,似黯然、似不甘、似钦佩、又似惆怅,良久叹道:“江湖人称贝某为奇才,那是因为不曾识得阁下。”

别人看不出,他心里却很清楚,比武前头比技巧招式,后头比得就是力量了。而对方不仅内力深厚,还天生神力,再比下去,一旦内力耗尽,自己必输无疑。

叶荐清道“我非奇才,只是汲汲以求更高更强的武者。”

“不错,练武之人哪个不追求更高更强呢?”贝叶书点头,随即提议:“江城时阁下曾答应小徒指教鄙门‘五渠据魔阵’,不知此时可否?”

叶荐清道:“可。”

剑换了一把,剑阵摆了出来,居中的人换成贝叶书,四角为贝松桥加上那三位熟人,同样姿势感觉却与那夜截然不同,端的是精妙奇诡又气势磅礴。

叶荐清单手持剑,迎着剑阵提步往前,方一接近,两柄剑一左一右袭来,他摆剑来挡,两柄剑却未沾既走,在空中留下两道剑光,与此同时,又有两柄剑向肋下钻来,他跃起之时,贝松桥和瘦高青年却踏上了另外两位的肩头,剑如毒龙,直锁咽喉。好凌厉的招式,好绵密的进攻,四柄剑织就张张大网,层层叠叠,上下翻飞,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这还不算,最可怕是贝叶书手里的那一柄,如蛟龙入水,鹰击长空,在那张张大网的配合掩护之下,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

齐瑞皱眉,这般搏命似的打法,哪里是切磋指教的样子?

叶荐清不断变幻身法招式尝试。各个击破,试过,可是除了贝叶书,其余几人都不与他长剑相碰;以快破阵,试过,那张网却极为黏腻,一招用不满就得变招;高低边角,前后上下,每一个角度都试过一遍,可是那几人踩的步伐极为玄奥,一时间无法摸到规律。

衣袖翻飞、剑光晃眼,时间长了,旁观者都不免生出眼花缭乱的感觉,何况阵中人?该如何破解?齐瑞苦思冥想师傅教习阵法时说过的话,没能找到答案却突然想起那位一开口就能压制人内力的老叟。

音功,压制,对了,方欲出言提醒,却听他长啸一声,山谷回响,树叶摇落,宿鸟疾飞,众人掩耳,那四人身法一滞,层层叠叠的剑光出现了空隙。叶荐清大力挡开贝叶书一剑,飞身跳出圈外,把长剑往地上一插,抬手道:“且慢。”

贝叶书手腕一翻背剑于身后,面带笑容道:“阁下如此破阵倒也巧妙。”

如此破阵确有欺压小辈的嫌疑,叶荐清拱了拱手:“惭愧,此剑阵若五人均如贝门主一般的武艺,我必输无疑。”

贝叶书默然片刻,道:“不错,比剑阵乃贝某偶然所得,其开篇便称,剑阵若成,宗师之下没有敌手,可惜……”清泉门哪里去找五个与自己同样的高手?

“‘五渠据魔阵’还有第二式,阁下可愿尝试破之?”说到“破之”他略微加重语气。

叶荐清淡然一笑:“可。”

贝叶书道了声“好”,阵型再次摆了出来,几人的站位姿势与方才有所不同。

叶荐清将剑从左手轻轻交到了右手,右手一持剑,他整个人气势陡然一变,如果说先前是针尖对麦芒,尽显剑之迅猛锋锐,此刻却是沉厚、凝重、质朴,深沉如渊,厚重如岳。

贝叶书道:“原来阁下并非左手剑。”

他是左手剑没错,但并不表示右手就不会,右手用剑少是因为那只手更多时候拿的是枪——重达四十九斤的断虹枪,除过战场杀敌,还没人能让他动用“断虹”。

叶荐清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这只手昔年曾误伤一位于我有大恩之人,自那时起,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并非有意隐瞒,望贝门主见谅。”

说得再委婉还是嫌他武功不及,贝叶书的脸色可想而知:“贝某便来领教一下阁下右手剑法,请——”

叶荐清点头,缓缓举起手中剑,那轻飘飘的长剑在他手中无一丝抖动,仿若千金之重。

“举轻若重,这是举轻若重的境界……”耳听有人道。

武学之道能达到举重若轻还算容易,举轻若重却难了,比真气化雾更加难。

贝叶书也是眼神一缩:“入微之境……”

真气化雾只对内力要求高,而举轻若重,却需悟性,非“入微”不可至。

长剑笔直,静如山岳,稳如泰山。

气兴起剑静如山,齐瑞不知怎得想到这句诗。

此时此刻,叶荐清的眼睛看着手中长剑,就像看着生命中的唯一,似乎天地之间就只剩下这把剑,忘我、忘他、忘生、忘死、忘情、忘心……

仿佛过了好久,又仿佛只是一瞬,他手腕向前一递,嗡——从剑柄到剑刃再到剑尖,在飒飒的山风下不见一丝抖动,却发出呜呜的嗡鸣,其声宛如洞箫低徊,其势却似虎咆龙吟。

这回周围的人可说不出门道了,连清泉门四人都面面相觑,只有贝叶书嘴唇微动,喃喃自语了一句,声音在长剑嗡鸣之下,没有泻出。

真气鸣箫!他说的就是这四个字。

齐瑞心里想的也是这四个字,真气鸣箫,如果没记错,它代表的是宗师门槛。m.23dushu.net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