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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饮春风 绝人以玦(1 / 2)

东帝江山 我是等闲 5618 字 2020-08-15

人谁能不变?

又,人生哪有不遗憾?

五年、十年,或者更久,每个人或终将面对物是人非。

路终究要往前走,人也终究要向前看,回首无益,落子无悔,所以他说了一句,你高兴就好。

楼外月上中天,楼内歌舞正酣,歌嬝嬝,曲悠悠,舞姿翩翩,似乎连晚风都染上了柔媚的香气,甜得发腻。一直到这里,月云楼才褪下它不遗余力标榜的高雅,显示出欢场应有的氛围。

桃花阁位置不错,一侧可隔着外廊领略烟波浩渺的水上风光,一侧又可拉开屏风尽情观赏台上精彩的歌舞。

进到屋内,卫琨指着一个十四五岁的丱发少女道:“属下已交待鸨母,公子不喜打扰,故而只留下一个奉酒的婢女。”

“奴家见过萧公子。”

桃红色罗裙恰到好处地包裹着少女的丰盈,圆润的鹅蛋脸因为年轻,两腮还带着些微肉嘟嘟的感觉,一双妙目像蕴着两汪水,声音一如她酥胸细腰一般温软撩人。

齐瑞有些惊讶,这样的容貌身形,搁别处定要作为花魁□□了,在月云楼居然只是个奉酒的婢女,不知那位被奉为花魁的墨兰姑娘是何等姿色?月云楼这“美女”之名,倒是名不虚传。

少女更为惊讶,月云楼出入的名流公子可不算少,却从未见过如萧公子这般、这般……她形容不出,只觉灼灼其晖,煦如暖阳,月出皎兮,皓皓其光,方才见傅三公子,深感其超逸绝伦高不可攀,此刻再看这位公子,竟觉傅三公子的形象竟似有些黯淡了。

没轮到去楼上伺候傅三公子和江城名流,她原本还有些失望,此刻反而生出意外的惊喜和庆幸。

少女风姿楚楚地让座斟酒布菜,卫琨先一步接了,个个试过才呈上去。

都是难得一遇的珍馐美味,那位公子却仿若不觉,有的接了,也浑不在意,一如寻常之物,有的显然兴趣缺缺,那位之前看起来气度不凡颇有威势的卫爷,就将之小心地放到一旁。

看这做派,少女神态间便又多了几分恭敬。

“请公子曼饮春风。”她蹲身敬酒,身姿袅娜。

卫琨欲接,齐瑞道:“你快些坐下吧,再如此,什么风景都被你煞没了。”

卫琨这才欠身坐在一旁。

齐瑞伸手接过酒杯,纯净无暇的白瓷,入手细润,花型叶纹,看起来颇为别致。

“慢饮春风,为何要慢饮?”

这位公子的手似比那白瓷还要细润,少女睫毛微颤,福身道:“此曼乃春光曼妙之曼,亦是蛾眉曼睩、轻歌曼舞之曼。”

“说得好,一边饮美酒,一边观轻歌曼舞,赏蛾眉曼睩,”齐瑞感叹:“难怪被称为‘一饮天下春’。闻此酒之香气,莫非是桃花所酿?”

“公子明鉴,”少女再福身:“春风酒也叫桃花春酿,乃精选当春之桃花,远取清泉山之灵泉,加入云苓、白术、黄芪、淮山、人参、灵芝等多种珍稀药材酿制而成,别的酒空腹喝了不好,桃花春酿却有养胃健脾固本培元之功效,空腹喝也无妨。”

少女音色偏低,不够清脆悦耳却别有一番柔媚滋味。不记得谁说过,找女人不光要看脸孔身段,更要听声音,还把女子声音分成了几等,据他所说,榻上最销魂的就是这种低、柔、且媚的嗓音。

看这位公子听得仔细,却并不接话,也不饮酒,少女继续道:“这坛酒窖藏已超过15年,是朴松子大师亲手酿造,存量已然不多,若非贵客是不会拿出来的。”

“你们这里有不是贵客的吗?”卫琨插了一句。

“这位爷说得是,来得都是贵客。”

这位卫爷也算年轻俊朗,可看惯了那位公子再看他,莫名觉得有些伤眼,少女垂目,柔顺应道:“不过今日除却此间以及楼上傅三公子那里,其他客人所饮的春风酒都是不是朴松子大师亲手所酿。”

提到和傅三公子同样的待遇,这几人都毫无荣幸之意,似乎理所当然,又似不以为意。

“这样啊,”那位公子只说了这么一句,便转而问道:“你说的清泉山在何处?”

少女答道:“清泉山位于江城与云城交界处,据此约有一百三十里,以山峦秀美、泉水清冽而闻名,那里的泉水被称为灵泉,据说常喝还能祛病强身呢。”

“祛病强身,真这么好?”卫琨问道。清泉山出灵泉,倒听说过,不过那里更有名的是清泉门。

“真的,真的,要不然朴松子大师也不会专去那儿取水。”少女信誓旦旦的样子倒显出几分与其年龄相辅的娇憨。

齐瑞一向偏爱丰腴的、温软的、妩媚而又不失娇憨的女子,含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红了脸,羞答答:“奴家名唤桃花。”

“桃花姑娘,”齐瑞忍不住逗弄一句:“不知是桃花阁的桃花还是桃花春酿的桃花?”

“公子说是哪个就是哪个……”少女低着头,两颊红霞,一抹粉颈,果然灿若桃花。

“桃花春酿,”齐瑞笑道:“那可要好好品尝了。”

出自朴松子大师的春风酒,色泽金黄,香气沁人,绵柔中带着淡淡的清甜,一杯下去腹中便升起融融暖意,如沐春风。

转头见少女一眨不眨看着他,漂亮的眼睛里饱含着期待,不由笑道:“的确是难得的美酒。”

“那公子便再饮一杯。”

见这位公子俊极、贵极,却又温柔和煦、望之可亲,少女便大胆了些,不等他放下酒杯,就提壶将酒斟在他握着的杯中,身子趋近,微微前倾,露出胸前隆起的大片雪白,烛光下显得更加莹润细腻。

酒满十分,齐瑞抬腕,毫不意外触到那片白嫩,滑腻的触感刷过手背,尽管只有一瞬,却已足够感受那绵软饱满、微微战栗的美好。

“啊!”少女低呼一声,羞红着脸躲开,很有几分欲迎还拒、欲说还羞的意味。

欢场从不讲究坐怀不乱,此情此景,就该配合着将其拉进怀里恣意轻薄、你侬我侬才不辜负这番美意。

那位公子却放下酒杯,拿起旁边的汗巾慢慢地擦着手,清淡悠然,若无其事。

少女脸上的红晕褪了下去,有些彷徨无措。

这女子姿色上佳,年纪轻轻媚骨天成,堪称尤物,可惜太心急了些。殊不知这世上都是得不到的才好,还没怎么调戏就上手,会让人觉得若有所憾,不能过瘾。

齐瑞从前也喜欢热情的,却从来不喜欢主动的,尤其是带着某种目的的主动。就像内苑的女人,不管何时何地以何等姿态出现,都掩不住明晃晃的意图,求恩宠,要子嗣,再美丽的脸,一旦挂上这些,也让人倒尽胃口。

当然有一个人除外,他拿眼瞟向右侧。

他的大将军正端坐喝茶,似乎并未注意这边。红烛明灭,那张脸半在阴影半对灯光,是再好的丹青也描画不出的俊美,忽然间齐瑞知道那些女子为何不敢靠近他了。

好看成这样,最大胆放浪的女子在他面前也会情不自禁收敛起媚态,自惭形秽;又冷漠成这样,足矣消弭所有不切实际的奢求与妄想。

他若肯主动一回,自己定会欣喜若狂。

心头像被什么搔过,突然之间痒得不行。

“怎不动筷?”借着询问抬手搭上他的手臂,力道不轻地捏了两把。

叶荐清手一顿,慢慢放下茶杯,转过头来。

极其平静的眼神,不知怎的却让齐瑞忽觉心中忐忑。

“叶兄请用。”卫琨适时递过一碟精心布好的菜。

“卫兄客气了。”叶荐清淡淡道,却未薄他的面子,抬臂的瞬间不落痕迹地震落了那只手。

卫琨眼神颤了颤,低头加紧布菜:“公子,尝尝这个。”

齐瑞揉了揉被震得有些酸麻的手腕:“别忙了,你也坐下吃吧。”

之前还说什么,你高兴就好,原来也是口是心非。

月云楼既有“美食”之称,菜自然不错,不过齐瑞向来不重口腹之欲,吃了几口便有些意兴阑珊,指指卫琨,对少女道:“给他也倒一杯。”

暗卫要时刻保持警醒,尤其跟着他出来,更是从不喝酒,不过齐瑞知卫琨酒量不错。这酒难得,喝几杯也无妨。

卫琨推辞不过,接过酒杯。大概觉得只自己喝有些不合适,起身道:“在下敬叶兄一杯。”

叶荐清抬头,却并未端杯,齐瑞饮了一口茶笑道:“你想喝只管自己去喝,少去勾别人。他又不擅饮酒,昨个喝多了,这会儿心里指不定怎生怨恨呢,你还敢去招。”

卫琨忙道:“公子说的是,我敬我的,叶兄随意,叶兄随意。”

“属下不敢。”他何曾怨恨?叶荐清也起身,先冲齐瑞郑重一躬,才端起杯:“卫兄客气了,叶某实不擅饮,以茶代酒,谢过卫兄这几日辛苦。”

卫琨惶恐,连道不敢当,举杯一饮而尽。

叶荐清也喝了一口,道:“既是难得的好酒,卫兄今日不妨放开了饮几杯。”

这是告诉他今夜圣上的安危无须他承担。

“谨遵钧命。”卫琨深深一躬。

这么听话啊,不过,大将军的马屁可没那么好拍的,齐瑞含笑端起酒杯,还未喝便感觉到某人不豫的眼神。

仰头喝了,顶着他越加不豫的眼神,感叹道:“‘春风’虽好,却还是不如‘断虹’。”

不知怎的突然想喝烈酒,辛辣烫喉、入腹如同火烧那种。

“‘断虹’是什么?也是一种酒吗?”少女终于找到机会插话,语带天真。

“是,”大将军久不操兵,她这般年纪的大概是真不知“断虹”。齐瑞眯起眼,怀念地道:“是天下最烈的酒。”

平生快事,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睡最美的女人,南越宗熙的确是个会享受的人。

“叶兄,”齐瑞学着卫琨的口吻叫他,“你觉得这酒比‘断虹’如何?”

“属下未曾饮酒。”叶荐清道。

“这么说叶兄从未饮过春风酒?”齐瑞问。

叶荐清顿了一下道:“属下饮过春风酒,却并未喝过桃花春酿。”

“原来这位爷曾来过我们这儿?”少女总算又寻到机会,探过身子,喜出望外问道:“不知何时来的,奴家怎得从未听说?”

非是她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位客人生得太过英俊,这般容貌的客人,若来过,怎可能不为人知?

可惜半晌无人答话,甚至不曾看她一眼,任可怜的姑娘尴尬不已,讪讪退回。

叶家郎君的心肠啊,是没有怜香惜玉这几个字的。

齐瑞凑近些问:“清,你上次来时,叫的哪位姑娘?”

他这人口风极紧,关于游历江湖那半年发生的事从来不提。到过月云楼,还源于偶然听到南越宗熙那句话:“咱们那次在月云楼……”

在那之前,还以为他从不未涉足过欢场。没想到竟也逛过青楼,会过姑娘。

齐瑞虽然压低了声音,却也不算太低,一言既出,卫琨吃惊抬头,少女脸上也露出惊疑之色。

似这般肃正冷峻,与欢场犹如霄壤,判若鸿沟的郎君,哪位姐姐能得他青睐,有幸趋之奉之?

“不记得了。”他道。

不记得,那就是有喽,轻轻转动酒杯,齐瑞似笑非笑:“你不是过目成诵?”

“不是。”

瞧这理直气壮的样子,谁能看出是在睁眼说瞎话?呵,还好意思说别人口是心非。

心痒的越发厉害,按耐不住想知道,他和南越宗熙在这儿都做了什么?曼饮春风、偎红倚翠,还有呢?

正自琢磨,乐声不断的歌台突然静了片刻,然后笛声脆响,清远悠扬,驱散了之前的柔媚甜腻。

一白衫女子玉容皓腕,青丝墨染,居中而舞,身姿曼妙,舞姿蹁跹,时而低眉信手,婉转娴雅,时而长袖生风,莲步凌波,一舞罢,满堂彩。

热烈的叫好声中,女子敛衽下拜后退走,不卑不亢,弱质芊芊,偏又有一股坚韧从容的气度。

帐幔落下,余韵犹存,很多人到此时还舍不得移开眼,就连荐清也被吸引了视线,看得分外专注。齐瑞皱眉,要说相貌,这女子其实算不得绝美,最少比不上宁王殿下,但她的风仪气质为其增色不少,带着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味。

“荐清其实对外貌啊,出身啊,都不如何看重,他喜欢性子恬淡、温柔静婉的女子。”这是号称与他自幼相识的向王爷说的,在他从东昌凯旋而归之前,向王爷还说:“荐清目下缺的就是一门亲事,偏他自个还不上心,叶大人夫妇快急坏了,陛下与其赏赐金银财宝还不如再许他一个中意的媳妇……”

他功劳太大,叶家门楣也高,皇家绝对不会允许他再迎进一位高门之女,向王爷聪明的找了几个性子好家世却极为普通的女子推介。

这事儿话说也快五年了,叶大人夫妇急了五年也没见一个急坏的,可见向王爷惯于夸大,温柔静婉什么的也是瞎说吧?妄自己还揣测了好久。

“此舞姬何人?”莫非他喜欢这种类型?

终于从尴尬中恢复过来的少女带着赞赏艳羡的口吻道:“是舜华姐姐,她的舞姿就连当初的墨兰姐姐也比不上。”

就是说除了舞姿其它都比不上?略品了品少女话中的意味,齐瑞笑了:“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好名字,好风姿。”转头对卫琨道:“去请舜华姑娘来坐坐。”

“这个……”卫琨还未动,少女倒先露出为难的表情。

“怎么?”齐瑞支起手肘看着某人,问:“咱们请不得舜华姑娘?”

“哪能呢,”少女陪着笑脸道:“公子这般尊贵的客人看中舜华姐姐,奴家都替她感到高兴,不过舜华姐姐她……”少女声音低下去,小心道:“只卖艺的……”

“谁说要她卖身了?只是请她来坐坐,小丫头紧张什么?”

齐瑞有些好笑,这年头,怎的欢场的姑娘都成了贞洁烈女,还是叶家郎君气场太过殊异,专会遇到此等女子?

小丫头,听到这个称谓,少女心中一荡,只觉这是此生听过最好听的叫法,她微红着脸,轻柔道:“公子有所不知,舜华姐姐脾气有些怪,她……她向来只跳舞抚琴,不见客的,除非……除非有人的诗文能打动她。”

“要诗文?”齐瑞有些惊讶。

“嗯,”少女点头:“舜华姐姐不仅舞跳得好,更是咱们这儿有名的才女,文才极好,有不少名家都为她写过诗呢。她曾有言在先,若要见她,无财可以,无才学却不行。”

“才学可不仅仅是诗文啊。”齐瑞摇头喟叹,书生误国,可也不少:“你们东家肯定很看重舜华姑娘的吧?”

“公子怎知?”少女讶然。

一样的风格呗,明明是欢场,却偏要附庸风雅,典型的即当□□又立牌坊。

齐瑞笑了笑,想着回头让卫琨找个文才好的儒生过来,天天写诗,分文不出,看她见是不见?

卫琨问道:“若是傅三公子约见也需文么?”

“嗯,”少女一点头:“不过傅三公子每次来都是紫苏姐姐相陪,舜华姐姐么,傅三公子对她也极为欣赏尊重,特别交代不可强求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