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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江畔 才子佳人(2 / 2)

东帝江山 我是等闲 7082 字 2020-08-15

齐瑞看了一眼,他口中的顾兄正是语气持重那人,卫琨方才提过,江城顾家少主顾屾。

“区区信件已历半年,三公子还能记起,在下荣幸之至啊。”

持重人竟也开起玩笑来,傅三洒然致歉,解释因何迟了,先是大长公主寿辰,他被母亲拘在家里给大长公主作画,月余没得出门,好容易完成,听闻圣上增开武科,难得赶上这样的盛事,自然要去看看,等武科结束,又被大兄拘了些时日,好容易才得脱身,本来是要从侑城过的,想想那儿还有个更爱说教的二兄,干脆绕着走,历尽千辛万苦这才得以来到江城与众人相见。

这番话说得众人哈哈大笑。齐瑞看一眼落后半步的清,儿时友来京数月也不曾去找他一次,是真的形同陌路了吧?

笑声中听顾屾道:“三公子请看,就是这幅字,他们说作者是个落魄书生,不才却觉得能写出这般好字之人,必非泛泛之辈,可惜那人未曾留名,三公子可能看出是何人所书?”

未曾留名,齐瑞心中一动,从朱红色廊柱后面向下看去,傅三目光所向正是楼梯侧后方。

“这……这是五……”

世家风范,最讲究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傅三却只看一眼便面色大变,难以置信地抢步上前,激动地道:“是他的字,没错……这个‘春’字只有他才这样写,还有‘颜’字,唯有他能把这般繁复勾连成孤直冷峭,还有这个‘年’字,也是他独有的笔法……”

手指着魔似的抚过每一个字:“关山冷月,大漠孤烟,莽莽秦川……踏破铁鞋,不曾想他竟来在此处……”说到后来,声音都颤抖了。

“三公子莫非认得那人?”

“胡兄见过吗?当初写下这幅字的人……”

“方才顾兄不说是个落魄书生……”

“的确是个落魄书生,不过那人……”

许是傅三神情太过特异,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以他的瑾重,断不会轻易留下墨迹,谁能告诉傅某发生了何事?”

傅三公子发问,事情很快清楚了。烟花之地经常发生的风流韵事,却无意间牵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

上元节前后,一书生孤身来在江城,不幸染病,得月云楼墨兰姑娘救助,一来二去,墨兰姑娘竟爱上了那个书生,欲以全部积蓄为己赎身,倾心相随。有人嫉妒,说他一个落魄书生,何德何能,竟得月云楼花魁如此相待。有人赞叹,墨兰姑娘虽出自青楼,却洁身自好,多少富豪权贵慕其美貌才情,都不得亲近,今为檀郎却能散尽千金,真乃节义女子。

人人羡慕书生好运,不成想他竟断然拒之。

二月初十,迎春花开的日子,珉亭侯公子在月云楼设宴,广邀宾朋,赏花赋诗,晌午时分,天气却骤然变冷,北风凄紧,大雪纷纷,众人都道扫兴,珉亭侯公子却拍手笑道:“如此甚好。”使人将墨兰姑娘叫来,当着书生的面,以千金为聘,令墨兰姑娘要么纳头接客,要么赤足做雪上舞。

众人皆惊,墨兰姑娘却真诚拜谢:“多谢公子成全,让奴家能有机会为郎君一舞。”毅然登台献舞。

一曲、两曲、三曲,墨兰姑娘红衣如霞,纤足似玉,舞姿从流畅优美到支离破碎,鸨母和姑娘们流泪跪求,在座宾客也纷纷求情,最后珉亭侯公子也面露不忍,只那书生如木雕泥塑,巍然不为所动。

这件事半年后说起,依然有姑娘唏嘘不已:“谁想到那般斯文俊秀一个人,竟是铁石心肠。”

齐瑞心道,他家心如铁石的可不止这一个。

最终还是珉亭侯公子叫停,指着那书生对几近虚脱的墨兰姑娘道:“如此无情无义之人,你何必眷恋?”

墨兰姑娘泪流满面,只是摇头,眼巴巴望着那书生,那般狼狈却那般坚持。

书生顶着姑娘殷殷的目光,在一片指责谩骂声中,施施然起身:“公子若无他事,请容草民告退。”

一句草民,众皆哗然,看他形貌以为有功名的,却原来这般年纪还是白身,于是更加不屑。墨兰姑娘曾为他延医问药,又因照顾他数日不见客,有人论起药费和缠资,意欲羞辱于他。

书生不以为忤,叹道:“某如今身无长物,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写几个字,他日若有人识得,或可抵了药费缠资,若无人问津,便唯有请墨兰姑娘担待了。”

盖因月云楼广受文人追捧,厉来有以诗文为缠资的传统,此法倒说得过去,珉亭侯公子允了:“今日来了不少才子,你的诗文若能比他们都好,便可安然离开,若差了一分,便留在此处为奴吧。”

对读书人来说,为奴可是莫大的耻辱。有人的眼神带上几分怜悯,也有人幸灾乐祸,却无人相信,一介白身能比得上在座江城才俊。

笔墨摆好,众才俊还在思索,书生已飒然落笔。

“燕语莺啼报春日,霜催雪落曳冬还。”

一句就惊到众人。本该春暖花开的日子,却下起了雪,好似冬天又回来了。仅仅是天气骤变吗,恐怕还有心境的跌落,春日、冬还,两相对比,更加让人觉得孤冷。

二月初十,齐瑞忽忆起,就是那天,一场连隆冬都很少见的鹅毛大雪,忽降于仲春,连下了三天,不少地方遭了灾,暴雪压塌了房子,甚至冻死了人,庄稼牲畜损失更加不计其数。他令户部紧急调拨钱粮,连续任命四名钦差东南西北分赴灾区,忙得不可开交。

想不到在朝廷上下焦头烂额,多少百姓流离失所之际,此处竟还发生了这样的韵事。

燕语莺啼报春日,霜催雪落曳冬还。

再读这句,感触又有不同,孤冷之外,还带着几分单刀直入、毫不含糊的傲慢,似乎这所有事所有人在他眼里连过眼烟云都算不上,当不得多费一点思量。

“人间冷暖凭谁问?天道无常任自然。”

本是春日,恰似冬临,于是感慨人间冷暖不定,天道变化无常。

书生第二句一出,当即有人拍案叫好,还有人痴了一般喃喃重复“天道无常任自然”,似乎已经忘了月云楼,忘了雪中舞,忘了可怜又可敬的墨兰姑娘。

讲故事的人说到此处也停顿了一下,似在回味当时的场景。

在场众人也看着这句议论纷纷。

齐瑞暗自好笑,这幅字挂在此处快一年了,都未曾引起这些的注意,这会儿却一个个充起文人雅士,可见平日都是寻欢作乐而来。。

“凭谁问,任自然,这句话气魄宏大,可见此人壮志凌云。”

“非也,非也,此句由仲春下雪引发,表达了作者崇尚自然,宠辱不惊的心态。”

“看这个‘任’字,我觉得无欲无求才是真。”

……

同一句话,不同的人看就会有不同的理解,却都未必是作者的想法。

记得当日误会那句“时势难合凌霜骨”之后,荐清曾这样说过,还讲了一个前朝的例子。前朝有张继崇、刘致二人,既是至交好友,又同为当世鸿儒。张文辞优美却多艰深晦涩,刘著文为其注解,广受欢迎,一次,有人拿了刘的注解问张:“此诗果如刘公所言?”张看后笑道:“此非吾意。”

人间冷暖凭谁问?天道无常任自然。此中真意,恐怕只有那位尝尽人间冷暖、屡遭天道无常的叶五公子才能知晓了。

这边几人还欲再论,却被急于听故事的人无情制止。

“未解冰心谙世路,流光何以妒红颜?”

虽然未解冰心,奈何天妒红颜,书生此句一出,在场的姑娘全都怔怔流下泪来,这次却不再是怨怼,而是油然而起知音之感,墨兰姑娘更是泣不成声。

也有人道,这句虽然说红颜,却恐怕也是书生对自身境遇的感叹。

“年华似水如斯逝,虚妄无明三十年。”

四句诗,五十六字,毫无停顿,一气呵成。书生搁笔,环视四周,江城才俊,无人能应。

他将字交给月云楼的鸨母,于大雪纷飞中翩然而去,竟是一眼都未看墨兰姑娘。而墨兰姑娘养好伤后,依然散尽积蓄为自己赎了身,不久也离开江城,不知所踪。

故事讲完,众人都沉默了。此时,就算是最没心机的也看出那书生恐非一般人。

燕语莺啼报春日,霜催雪落曳冬还。

人间冷暖凭谁问?天道无常任自然。

未解冰心谙世路,流光何以妒红颜?

年华似水如斯逝,虚妄无明三十年。

三十年啊,只有他知,那日正是五哥的生辰。

傅三的目光从字上移开,微微冷笑:“珉亭侯是么?”

他甚至不说公子,直指其父,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齐瑞笑了笑,傅三为了那人敢上大将军府去闹,一个无职无权的亭侯,确实不在话下。

“字拿来,”傅三脸上再不见爽朗笑意,寒着脸问:“药费几许,缠资几何?”

鸨母尴尬不已,顾屾和相熟的几位宾客忙打圆场,才勉强将他劝上楼,那幅字自然也取走了。

背过傅三的当口,顾屾脸上笑容一闪而逝。

卫琨悄声道:“这人是个人物,珉亭侯府若倒了,顾家便是江城第一家。”

齐瑞点头,问:“包厢在哪儿?”

卫琨向前一指:“桃花阁。”

名唤桃花阁的包厢位于二楼东北角,从内侧回廊几步便到,但若欲领略月云楼四美之一的“美景”,则需绕些远穿行外侧檐廊。

檐廊古朴蜿蜒,于此,上可仰望明月,下可俯瞰大河,晚风习习,波涛阵阵,宽阔的侑水河映着灯火,流光溢彩,景致确实不错,不过赏景也要看心情的,而叶家郎君明显心不在焉。

转弯处,齐瑞停下脚步,迎着晚风问:“清,你说能让傅三公子如此的,会是何人?”

“属下不知。”他答得很快,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初时的轻松愉悦,只剩下如浓浓夜色般望不到头的沉郁。

“那你可真够迟钝的。”

什么时候叶大将军也开始睁眼说瞎话了?有心讽刺几句,终究不愿美好的夜晚化为泡影,齐瑞叹口气:“不就是叶五写了几个字?又不是反诗,莫非还能因此治了他的罪?荐清何须隐瞒?”

看荐清的隐晦,再看傅三的激动,他要是还猜不出来此人是谁,就白活了。

叶家多秀士,这位叶五公子更是出类拔萃,当他年幼便不止一位大儒说此子前途不可限量。傲气如周坎当年对他也是极为服气的。

一等一的出身和相貌、一等一的学问和德行、一等一的智慧和风度,会为人、善处事、知进退、明得失,这样的嫡系子弟,叶家怎能不重视?恨不得举全家之力为其铺路,寄望他有朝一日直上青云,却不想“一介武夫”横空出世,先声夺人,彻底断了叶家俊杰的仕途。

毕竟任谁当政也不可能让一个家族既掌管兵马又统领文臣,既然这名武夫于家国不可或缺,叶家其他子弟必遭皇室排挤,越是有才能的越是如此。先帝在位时,叶家能站在朝堂上的就只有旁支和庸才了。如荐清之父,曾官至尚书的叶朝宗叶大人,就既是旁支又是庸才。到齐瑞当政,更是连这些人都绝了踪迹。

趁荐清有些神思不属,抬手碰了碰他的嘴唇,前日咬破的伤口还在,他迅速退开。

齐瑞笑了笑,收回手:“说起来,叶五的字我曾还见过呢。”不过不是草书。

当年太子谋逆,一纸檄文惊天下。先帝召集文人连夜撰文回击,却全都不满意。文辞美的不够犀利,犀利的不够有气势,明明占了人伦大义,却总输一筹。这样的檄文,漫说不能驳斥逆贼,提振军心,怕是一经传出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齐瑞怀疑澜那篇檄文乃自书,声声血泪,字字悲怆,沥沥肝胆,发自肺腑,让人一读便感同身受、义愤填膺。而先帝偏爱的那些文人,惯于堆砌华丽的辞藻,歌功颂德,没有真情实感,写出的东西哪里比得上这般似从血管中喷涌而出的激愤文字?

先帝怒极,下了死命,三日之内再不成文,杀无赦。

令一下,更无人敢写,为脱罪,有人泣血上书推荐叶家五公子。一来叶五公子才学为士林所公认;二来叶家那位将军刚刚快马离京赶赴沙场为国征战,家族有这样的人在,叶五就算发挥失常料也无妨。先帝也是病急乱投医,竟然允了。

三伏天,高大的宫殿沉闷凝重,神清骨秀、文采风流的叶五公子轻袍缓带,步履从容,踏入金殿的那刻,恰似一阵清风,驱散了君王脸上笼罩多日的阴霾。

“叶卿……”先帝叫得情真意切,似乎忘了叶五只是白身。

未入仕者为白衣,被称为世家公子典范的叶五公子一袭白衣,如斯俊美,如斯高华,严毅谨重,中正端庄,惶惶然的金殿为之一肃,人们不由自主想到的叶家另一位郎君。他和荐清长得其实并不如何相像,性格更是截然不同,却有一种非常相似的安定人心的力量。

“一介布衣还能为陛下分忧,叶五之幸,必竭尽全力,不负重托。”

面对君王的请托,他一句谦虚推辞都没有,慨然提笔,当场疾书,才思泉涌,一气呵成,通篇八百七十二字,一字未改,一笔未错。

这是怎样的才情?

叶五一边写,内侍一边读,读完后,人人都出了一身冷汗,为远在东昌的前太子澜。

据说澜听着那篇檄文,酒杯掉了、烈酒泼了一身都未曾觉察,随后一连两日,彻夜难眠,第三日才恢复了往昔的言笑晏晏:“不愧是叶五公子,这样的惊世之才都入不得朝堂,可见天子昏聩,奸臣当道。”

这句话着实直击要害,先帝气得几欲吐血,满腔怒火无处发作,又大病一场。无论如何终是不敢启用叶五,却挡不住叶家郎君一个立威,一个扬名,风头一时无两。

“那时还有人说,叶家是夺了天地之造化,才能生出这样两个人。”

齐瑞语气轻快,叶荐清却狠狠皱眉:“何人说此诛心之言?”

终于不再安如磐石了?齐瑞转而笑道:“夺天地造化而生,阳春白雪一般的叶五公子,怎么也开始流连欢场了?他以前有这嗜好吗?”

叶家不是宁舍权势地位田产书院,也不舍名声的吗?这几年他没少针对叶家,他们步步退让,却从不肯自污求安。宁舍命也不舍名的叶五公子也来留恋欢场,哈哈,想想也怪有意思。

“从前的,属下不知,如今——”叶荐清抿了抿唇,上下打量面前笑容可掬的人,意有所指道:“有当今为榜样,没有的也有了。”

咳,被噎了,叶大将军噎人的本领简直和他的武功一样让人难以招架,幸好自己脸皮够厚,更兼爱极了他噎人时的模样。

“你呢,当年也是以我为榜样才来这里的吗?”

最早的时候,齐瑞结交的都是些浪荡子弟,也没少到过欢场,虽然结识他后有所收敛,但名声这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这句榜样让叶荐清黑了脸,齐瑞却笑开了:“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叶家子弟都是这样的么?不嫌薄情了些?”

曾经华美激扬、动人心魄的文字,如今只余“虚妄无明三十年”的惆怅,连署名都不敢。那位墨兰姑娘恐怕自始至终都不知,令她倾心之人姓字名谁?

“他已经不算叶家人了。”何以署名?

何以署名!

“傅三公子还叫他五哥呢,”齐瑞微微哂笑着提醒:“你真的不认他是叶家人了?你们叶家真的不认他了?”

去岁孟冬,曾经是下任家主不二人选的叶五公子突然自请脱离家族,把父母妻儿全都抛舍,不带一草一木,只身远行,自此踪迹皆无,生死不知。

据说傅三找了他很久都没找到,所以突然见到他的字才那样失态,方才激动之下含在嘴里没吐出来的就是五哥吧?记得他一直这样叫叶五的,嫡亲的兄长是大兄、二兄,却叫一个外姓人五哥,傅三公子和叶五公子情同手足,此言不虚也。

而叶家,因为一个旁支子弟影响了整个家族的走向,甚至必须忍痛埋没众多嫡系才俊,恐怕叶家的那些老家伙在面对荐清时也纠结万分吧,尤其在知道这个旁支子弟并不能、也不会给叶家带来任何好处之后。但形势比人强,没办法,他姓叶,他们只能认下,就像如今只能看着悉心培养的下一代家主孑然离去。

齐瑞相信若能选择,他们宁愿放弃叶荐清,也不愿放弃叶五。

自请脱离,这位叶五公子当真知进退呢。其实齐瑞倒希望他接任家主,如此才能真正揪住他的错处。

谨重,想起傅三对他的评价,印象里,叶五就是那样的人,一样的聪明,相比向子湮做什么都像玩乐,他却是做什么都认认真真,每件事都认真对待,每个人都认真对待,他不是不苟言笑,也不是没有感情,只是冷静得可怕,从不会感情用事,也从不存侥幸心理,感觉他是那种被蛇咬一口,就会毫不犹豫挥刀断腕的人。

不知叶家是否动过更进一步的念头,在叶大将军权势地位声望达到顶峰,甚至能够只手托起整个家国兴衰之时,也不知道是否有人劝过他,只有叶氏自己坐江山,才不会忌惮他功高震主。齐瑞只知,若叶家真的再进一步,那么坐高位的很可能就是叶五。

而荐清,最大的心意或许就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放下让他厌烦的一切去追寻武道巅峰,他说,他的道是力量,刚健有为,自强不息。仗或许有打完的时候,武学之道却永无止境,他更愿意去攀登这座高峰。

谨重,如今这个词形容荐清也很贴切。他说自己少年时戾气颇重,心性不稳,在齐瑞看来,是有些急躁和跳脱的,特别招恨却不易讨好,也不善于掩饰情绪。或许就为掩饰情绪,后来变得越来越冷,再后来才有了谨重模样,这期间不知吃了多少亏受了多少苦,历经战火洗礼岁月打磨,百炼成钢的他倒是和叶五有几分相似呢。

时势造人,时势又何尝不弄人?十年冷遇,五年相逼,皇权之下,一向谨重的叶五公子也不免落魄他乡的命运。

真的不认他是叶家人了吗?叶荐清终是没有回答,只道:“不早了,进去吧。”

他的声音有几分黯然,肩背依然笔直,却无端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齐瑞有些心疼拉起他的手。

家国是他的责任,宗族又何尝不是他的责任?叶家注定要衰败的,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而一个衰败的家族,是不该有叶五这种人物的。

“你要是没有心情,也可明日……”

“不必,”他道:“你高兴就好,进去吧。”

你高兴就好,齐瑞有些吃不准,他这是讽刺呢,还是真这么想。

如今的他越来越看不出情绪了,真怀念当初那个白马银鞍、飒沓如风的少年,笑时的欢畅,怒时的威严,不屑时冰霜彻骨,倔犟时比石头还硬,还有说“睡最美的女人”时俊脸微红,便迷煞一室朝臣……

与南越宗熙共赴此地时,他还是那样激扬而敞亮的少年。

十二年轮回,故地重游,物是人非,这样的对比,会让他产生怎样的感触?

“期待吗?故地重游。”

“是否觉得遗憾?物是人非。”m.23dushu.net稍后为你更新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