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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兵可出 险兵慎用(2 / 2)

东帝江山 我是等闲 6337 字 2020-07-10

赵罡见靖王一直看着他不说话,心中忐忑,又道:“请殿下早作定夺。”

周坎道:“赵副统领欲陷殿下于不义乎?”

周坎正气凛然,几句话便说得包括赵罡在内所有人大汗淋漓,直呼:“殿下高义,我等必倾力相护,誓死相随。”

齐瑞心说,恐怕王璟正巴不得他逃呢,一来靖王身份尊贵,说不定能引走部分乌塔军,二来他现在或许已有怀疑,只是无暇查证,他们一跑,他便可把罪名直接扣到靖王头上,都不必查证了。

下午的时候,又命赵罡带着另外五百护卫去相助王璟,这下身边清静了。

在包括齐瑞在内的大多数人眼中,面对疯狂的乌塔军和凶煞的塔鲁,傈州城便如疾风暴雨中飘摇的小舟,一个大浪便会倾覆。

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王璟手中,这只小舟竟变成了迎着风雨傲岸不屈的劲松,乌塔军一波波攻势如潮,傈州一次次危在旦夕,却又不可思议地一次次挺了过来。

据说是王璟夙夜不休,亲自指挥。

在他的号令之下,每一面城墙、每一处要隘配备的军士数量,弓兵、刀兵、枪兵每一个兵种之间的配合转换,火油、雷石、滚木每一种器械的运用都精准无比、分毫不差地踩在乌塔军进攻的点上,让他们伤亡惨重,一次次无功而返。

从前只知战争残酷军士粗鲁,却从未想过有人能把仗打得如此丝丝入扣。武学中有“入微境界”,莫非战场也有入微之境?否则怎会有此神乎其技、出神入化的指挥?

王璟果非浪得虚名,某个瞬间齐瑞甚至觉得,或许这样守下去,这城真的就守住了。

第三天晌午,乌塔军的攻势缓了,更将城西、城南的兵马调走大半,似是塔鲁久攻不下,萌生退意。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齐瑞也出了府门,一路行来,一路抚慰伤兵,接近城楼处,远远看到王璟站在高处眺望远方,身边是他的谋士和亲卫。

一个傈州口音的军士忽而高呼:“快看,快看,那边起了狼烟,是不是援军来了?是不是叶将军到了?”

旁边一个军官样的人骂道:“什么叶将军?你好好看看,那是乌塔王都方向,是我西北军的狼烟!”

又有一人道:“那个距离,像是苦兰江。”

王璟抢步上前,极目远眺,隐隐约约的烟尘从地平线处升腾而起,在半空久久不散,更多的烟尘升起,将那边的天空汇聚成一片灰,耳畔似听到喊杀阵阵,眼前现出一片血红。

“不好——”他大叫一声,急怒攻心,竟吐出一口鲜血来,鲜血喷洒在伤痕累累的城墙垛口,瞬间渗了进去,在斑斑血迹上又加了一抹暗色。

“将军,将军——”军士们都惊慌起来。

王璟推开身边的人,猛然回头,看向正徐徐迈上一节台阶的靖王。

“振国将军怎么了?你可要保重啊。”齐瑞迎上他的目光。

这位王家的骄子、举世的名将,终于不再掩饰对他的厌恶和敌意,看这目光,如冰霜如利箭,仿佛要在他身上捅上七八个窟窿。

王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了四个字:“扈赤尹禹。”

齐瑞皱眉,也冷冷回看,脸上犹带几分困惑几分怒意。

众人莫名,只见王璟手按剑柄,头上青筋砰砰直跳。

程原赶忙上前,和周坎一起解了围,各自劝回二人。

王璟这就知道了?

齐瑞记得很久以前,曾对荐清说过,武学练到心动手动算不得高深,心随手动便又进了一步,而真正的绝世高手能够手动心不动。恒然于心,身体自然的感知和反应便是高手的直觉,这种直觉有时候精准得不可思议。

其实说的时候他也不甚明白,只是想卖弄一下。荐清却表示理解,还道打仗也是如此,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然而战场上突发的、未可知的情形太多了,这时为将者的直觉便是致胜的关键,直觉会告诉你哪里是敌人?哪里是陷阱?越是伟大的将领,直觉便越可怕,越能够料敌于先。

王璟无疑是其口中所说的伟大将领。没有任何凭据,仅看一眼狼烟,就猜到发生何事,并说出凶手的名字。

傍晚,乌塔军的攻势又猛了起来,几乎全军压上地强攻,城墙几度告急。

八千西北军全军覆没,听到乌塔塔鲁喊出的消息,王璟再一次吐了血,守城军士人心浮动,守城的动作便不那么精准了,伤亡开始加大。而西南中军大营方向依然一片静寂。

周坎道:“殿下,形势不容乐观。”

是啊,他们恐怕犯了一个错,这错误足矣致命。齐瑞闭上眼,把所有的事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

周坎忽而解下外衫,托于手中:“恳请殿下换了此衫。”

易装而行,就能逃出生天?

王璟不会放他的,齐瑞轻轻摇头:“城破之时,你带上二百勇士向南,迂回回京师。”

“不可——”周坎大惊,嚯地直起身:“殿下不走,我也不走。”

“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在我身边何用?”齐瑞拉着他的手臂一捏,压低声音道:“父皇需知这边的情形,你去说,我才放心。”

“可是殿下——”

齐瑞听着外面的激烈的喊杀声,缓缓道:“本王誓与王璟将军共进退。”

他必须知道荐清去了哪里,而王璟,必须死。

周坎不再劝,长揖一礼道:“下官,遵命。”

齐瑞拿出地图,两人边看边说,良久,齐瑞吁了一口气,周坎目光犹疑:“方才?”

齐瑞微一点头:“应该是王璟身边的亲卫,武功不弱。”

“殿下——”怎知?

——对于真正的高手,听风辨器不过是雕虫小技。

——哈哈,说的好似殿下也会。

“殿下莫非——”真的会?

——殿下不是会武艺吗,怎得骑术如此稀松?

——骑术再好能飞檐走壁吗?

——殿下莫非就能飞檐走壁?

——对真正的高手而言,飞檐走壁又算得了什么?

“你干嘛这个表情?”齐瑞颇为疑惑地问:“哦,感情我以前说的你都不信?”

咳,周坎有些尴尬,确实不怎么可信。

齐瑞想着师傅的样子,微阖双目,将手掌平放于茶盏之上,向下一压,“噗”地一声闷响,细瓷茶盏完好无损地嵌入桌案,过了一瞬,桌案才如冰裂般现出条条裂纹。

周坎抽了口气,目瞪口呆。

齐瑞微笑着拿起一把剑塞到他的手里:“还要劳驾周郎把这桌案劈了才是。”

出身顶级世家,周坎向来雅量高致,一举一动都泱泱大气,如此模样实不多见。

周坎愣愣看着手中剑,良久才回过神来,不禁大笑出声,这可太好了。

他知殿下在府里养了教习,但也没见认真学过,自不可能突然就成了能听风辨器的高手。

那就是从前……

殿下既然有意隐瞒到连周家都不知,却因何又会在他面前数度提起?从很早以前……

第四夜,西面的城墙终于破了,乌塔军凶神恶煞般涌进城来,逢人就砍,见人就杀,势不可挡。

凌晨,王璟下令弃城,所有人等一窝蜂向北门而去。

禁卫副统领赵罡和饶营副帅陆波带着侍卫护佑在靖王殿下周围,紧随其后,却仅余百十来人了。

乌塔塔鲁带兵在后面紧追不舍。

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战马倒下,不知跑了多久,终于到达一处村庄,村庄里早没了人,到处断壁残垣,却还有口水井。

稍事休整后,伤兵自请留下在村庄内设伏,阻挡乌塔军。

王璟拜谢,所有军士跪倒一片,拜别同袍,含泪上马,大队人马转而向西。

说是大队人马,其实不过一两千人,齐瑞留意了下,全部是西北骑兵,傈州军士一个都没有。

赶路,赶路,不停地赶路,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黏在身上,难受的紧。

傍晚时分,迎面出现一大片山林,山不高,林木却颇深。王璟勒住马,后面的人跟着停下。

那些西北军士看起来还好,虽说不上整齐划一,却也算军容齐整,靖王身边的侍卫却早都歪歪斜斜了,马一停便劈了啪啦摔下去好几个,瞪着眼躺在地上喘气,骂娘的劲儿都没有了。

陆波怕靖王殿下生气,喝令他们起来,齐瑞摆摆手,然后看到自己的手,掌心已经被缰绳勒得红肿破皮,疼得很。不仅是手掌,大腿更疼,被马鞍磨的。他长这么大还真没受过这等罪。

拿起水壶喝水,稍微一碰手掌又是一阵丝丝拉拉的疼,终于知道荐清手上的茧子是怎么来的了。

前方有人拿出地形图,道:“只要穿过这片山林,不远处便有座小城,可做补给。若绕行,则四野茫茫。”

另一人道:“敌军须臾即到,此片山林颇深,秋日风高,天干物燥,我等一旦进入,敌人举火,若何?”

王璟道:“请先生占来。”

谋士程原拿出三枚铜钱抛于地,连抛六次,闭目想了片刻道:“今夜有雨,可入。”

王璟点头:“大善。”

这是要进山了,一旦进入山林,再加上雨水冲刷,逃出生天的机会大增,护卫们都面露喜色,纷纷上马提缰。

赵罡招呼还躺在地上的侍卫,这些人摇摇晃晃起来,还未上马。

前方,王璟徐徐地旋过马来,抬手一摆,随着他的手势,西北骑兵从两侧分出,绕了一个圈,将他们严严实实围在中间。

众侍卫大惊,陆波上前喝问:“王璟,你要做什么?”话音未落,便被一箭射穿了咽喉。尸首落马,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又有人冲上前去喝道:“你们想造反吗?”

嗖嗖几声,均被一箭封喉,尸首滚落马下。便在这转眼之间,已死了十来个人。

王璟面无表情地看着,身侧两员年轻小将再次弯弓搭箭,无人再敢动了。

程原道:“降者不杀。”

兵刃铿锵落地,一个又一个侍卫下马,双手高举,立于一侧。

“都跪下。”西北军士喝道。

“你——”一侍卫方一挣扎便被大刀抹在脖子上,头颅滚落数尺之远,热血喷出如雨。

赵罡也扔掉兵刃,低头跪在一侧。

场中只剩靖王还端坐马上,王璟提马一步一步地过来,在距离十步处停下,微抬下颌道:“靖王殿下好气度。”

齐瑞回以一笑:“王璟将军好手段。”

王璟目光冷寂而阴沉,略微沙哑的声音道:“塔鲁矢志杀我,只要与我兵分两路便有机会脱身,可城破之际你不走,岔道之处你不走,小村之时你还不走,一直跟到这里,靖王殿下,末将很想知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齐瑞苦笑:“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乱军之中,方位不辨,不跟着将军,本王九条命怕都没了,我敬将军当世英雄,却没想到……唉!”

转头看着跪于一旁的侍卫,他仰天长叹:“诸君数度劝我,是本王一意孤行,害了诸位啊。”

殿下非但不怪他们投降,反而……

侍卫们都面露羞愧之色,有人已流下泪来,有冲动的欲起身,却被军士们枪抵住背心。

“借刀杀人,殿下好心机,你想他们速死,哼,我却要让他们知道。”王璟冷笑:“西北军万余将士的冤魂,都是拜殿下所赐。”

说着缓缓抽出刀:“我这一生还从未栽过如此大的跟头,今我亲自动手,便是谢殿下教我,从此以后,再不敢小看人。”

齐瑞勒马退后一步,厉声道:“王璟,你为何杀我,大家心知肚明,何必欲加之罪,玷污本王生前身后名!祖宗神明都看着呢,王将军就不亏心吗?”

王璟闻听一怔,竟笑起来:“到了此刻还要诡辩,真不知王爷何来如此信心。”

说罢举刀挥来,刀光如雪,马疾如电,恶风刮面。

齐瑞惊呼一声向后倒去,滚落马鞍之际,战马被劈开两截,血溅如雨。

刀光瞬乎又到,齐瑞在地上狼狈地躲闪,抓起方才护卫们扔掉的兵刃胡乱扔过去,都被王璟挥刀一一拨开,眼看王璟马到,退无可退,齐瑞咬牙,左袖虚掩,右手已摸到“流风”的剑柄。忽听身后一声大喝:“王璟——”人影曝起,从他头顶越过扑向王璟。

是禁卫副统领赵罡,王璟手起刀落,拦腰斩去,赵罡反应极快,身体在空中一拧,躲了开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此时其他人才反应过来,有人道:“杀!”

兵刃加身,跪地的侍卫瞬间便死了一片。

“贼子,我与你拼了。”

剩下的侍卫急了眼,一个个跳起来。这些侍卫虽手无寸铁,却个个武艺高强,拼起命来,也伤了几名军士。

程原道:“速战速决。”西北骑兵挥马向前,杀向那些侍卫。

齐瑞喊道:“赵统领接剑。”从地上捡起一把剑全力扔了过去,赵罡此时身在半空,哪有余力接剑,这把剑自然也不是投向他的。

“狡诈。”王璟冷哼,如以往般挥刀拨剑,金铁相击,竟“嘡”的一声脆响,迸出几道噼啪的火花,长剑呼啸着飞到半空,刀势却也滞了一下,王璟一怔:“你——”

就是这一刻,就在这一刻,赵罡抽出手来,一把铁砂子,扔向王璟面门,王璟挥袖急挡,终是中了几枚。

“竖子尔敢!”有人大叫,白羽箭疾如流星,将赵罡射了个透心。

与此同时,齐瑞飞身而起,“流风”出鞘,劈断一名军士的长刀,他跳上一匹马,寻一处空隙冲了过去。

“拦住他。”

“杀了他。”

晚了,齐瑞方上马,便引燃了马尾,战马吃痛,奔跑如风。而“流风”本就是削铁如泥的利器,灌注内力之后,更是无坚不摧。

须臾之间,他便冲出重围,整片山林就在眼前。他解下披风,覆于马后,忽的一下,披风也被火点燃。

“别让他过去!快射停他的马!”程原疾呼,声嘶力竭。

齐瑞挥手斩断射来的暗箭,哈哈大笑道:“王璟,本王再教你一次,什么时候都莫要小看人。”纵身一跃,攀上一颗树枝。

战马奔跑愈疾,带着一片火光冲进了树丛,顷刻间便成一片火海。

而后方,沉闷的号角声终于响起,一声一声,马蹄阵阵,烟尘漫天,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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