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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王之爱 一战成名(2 / 2)

东帝江山 我是等闲 5758 字 2020-07-10

时至今日他已记不清当时都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很多人被他的言辞打动,甚至有不少士兵掉下眼泪。

忽听有人高喊:“陛下要杀就把我们都杀了吧,左右是死,这里和那里又有什么区别?”

“就是,我们只有这点人,对抗十几万大军,去也是送死……”

此言一出,马上更多人附和。

弥漫在校场之上让人黯然神伤的气氛,变为“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壮,还有深深的绝望,而绝望也让他们忘了恐惧,纷纷鼓噪起来。

太子走到齐瑞身边,拍了拍他的肩:“父皇就允了六皇弟吧,他的‘仁慈’之心当真让人感动啊。”

太子说得恳切,他的表情却毫无感动之意,父皇则气白了脸,看齐瑞的目光第一次让他感到彻骨的寒凉。从太子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齐瑞隐隐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而此时,就算父皇允了他,恐怕也未必能平息,事态似乎在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越来越多的将士发出悲声,群情激奋。

“安静——”

突如其来的一声断喝如雷霆万里、石破天惊,盖过了人声、风声,将所有人的目光拉到帅字旗下的白马银袍。

“谁说我们是去送死?谁说的?”

这一句比方才那声更厉、更响、更威猛无匹,震得骏马长嘶,军士们却一下子安静下来。

叶荐清从马上纵身一跃,稳稳落在点将高台,冷凝的目光一扫。

“谁说的?”

这一次平和多了,终于有人讷讷道:“那不是明摆着么,我们只有2万,而……”

“是吗?”他强硬地切入,不让那人再重复人人皆知的事实,右手横枪,抬手一指:“那么你说我这把□□可能穿过那颗树?”

众人顺势看去,都不由抽了口气。

怎么可能?那颗树足有两人合抱那么粗,更有百步之遥,就算弓箭也未必能及啊。

“不错,以叶荐清之力不能达到,但是荐清相信天道,相信天佑我朝。”他转身朝圣驾一拜:“陛下奉天承运,可否借末将几许鸿运?”

“可。”

先帝点头,却有些不知如何施为,还是叶荐清托着君王的手放于额头:“多谢陛下。”

然后他的眼睛转向太子,还未开口,太子便道:“澜有赤胆忠心,若可感天地,愿尽予将军。”

叶荐清微微一笑:“多谢殿下。”

太子欲效仿父皇,他却不肯了,只握住对方的手闭目片刻。

“天道酬勤,锋愿与叶将军共勉。”康王也明白了,不甘示弱地抢着抓住少年将军的手。

“仁心仁德,忠孝两全,天道昭彰。”和王双手齐握,虔诚道:“湛与五弟都等着将军的好消息。”

不比信王的爽朗不羁心直口快,和王殿下一向喜怒不形于色,齐瑞第一次见他如此动容,可见发自肺腑。

而宁王殿下只有一句:“保重。”那双比月亮还要美丽的眼睛里似有千言万语,他紧紧握着叶荐清的手,如玉容颜泛出异样的潮红,眼神闪烁,嘴唇轻颤,似乎要做出一项重大而艰难的决定。

君王一声轻咳打破这一刻的静止。

“多谢宁王殿下。”叶荐清躬身,微微一挣,宁王怔然松开手,眼神黯淡下去。

终于,叶荐清转向齐瑞,漆黑如墨却灿若星子的双眸别有深意地望进对方的眼睛,缓缓道:“太子殿下说得没错,靖王殿下仁慈之心的确令人感动,荐清可否借用一些?”

说罢伸出手,齐瑞毫不迟疑地握上去,紧紧地,微微激动的声音道:“本王的荣幸。”

这番苦心他懂,这份默契他有,眼神交会中,内力源源不断地涌到他的掌心,走四经达五脉,倾尽所有。

又一阵大风骤然而起,卷着沙土碎石,人人莫不闭目,就在此刻,少年将军大喝一声,银枪出手的瞬间,也放开了他的手。

“断虹”踏着风,呼啸着越过百步的距离,洞穿粗壮的树干,势尤不止,插入树后大石中,不住颤动,发出雄浑的翁鸣声。

人乎?神乎?此非人力所能及啊!而他,何其威武?何其神勇?何其从容!

莫非真的是……

场上静了片刻,然后想起雷鸣般的喝彩和铺天盖地山呼“万岁”之声,君王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两万将士一扫之前的黯然,激昂地出征了。

当视线中再不见心心念念的少年,齐瑞心中依然激动不已。双手交握,两心相对,缓解因内里枯竭造成的经脉刺痛,突然有一种如芒刺背的感觉,他回头,对上一双美丽之极的眼。从不曾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宁王殿下漠然看着他,带着他那时不能理解的深意。

他那时也顾不上理解,一心只想着那一个人。

入夜,安排好一切,他悄然出城,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天亮之前赶上了大军。

看到来人,中军帐里屏烛看地图的叶荐清吃惊不已,随即起身:“殿下何故深夜前来?”

齐瑞一把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行礼:“为谢荐清帮我。”

为何帮我?是不是你的心里也有我?情潮漫卷而上,让齐瑞几乎不能自持。

“是殿下帮了荐清才对。”叶荐清探手搭脉,道:“还好,殿下今日当打坐用功,实不该如此奔波。”

离开朝廷,奔赴沙场,少年将军如下山猛虎、入水蛟龙,整个人神采湛然,昂扬英拔,显露无可阻挡的锐气。

看向自己的目光有惊讶却无喜悦,有担心却无情义,飞扬了一天的心沉淀下来,齐瑞暗笑自己的妄想和自作多情,敛起眸中的热切,叹道:“此来是想告诉你,如果我猜的没错,日间那个军士的斧钺会掉是因为有人暗算。”

叶荐清蹙起眉头,似在估量这话的可信度,在他的目光下,齐瑞一派坦诚和关心。

“有人不希望你赢,荐清,此战若败,就不要回京了。”

“殿下认为荐清会败?”叶荐清微讶地挑起眉:“那么殿下当初想保举荐清却是为何?”

“这个……”这可真是难住齐瑞了,似乎主要事关眼前人,他就没办法理智地思考,蠢事一件接着一件。

有时真恨他,这么决定聪明,为何看不到自己的心?可是若他看到了呢?齐瑞打了个寒颤,在他无心的情况下,一旦洞悉,必定是弃若敝屣,老死不相往来。

齐瑞打了个哈哈,道:“我自然对荐清有信心的,可是敌众我寡,不得不请荐清多谢思量,嗯,我此来一为谢你,二为让荐清宽心,我会竭尽全力让你这一仗没有后顾之忧。”

就算没打过仗也知,很多时候决定战局的因素非在行军布阵,而在后勤保障。以少对多,以弱对强,本来就险象环生,若军需粮草再有闪失,那么恐怕大罗金仙也难取胜。

此时他最需要的应该就是这个保证了。

“殿下,”叶荐清的目光变得深沉:“想要荐清做什么?”

齐瑞也敛起笑容,郑重道:“我只需你,不伤毫发,平安归来。”

荐清不喜欢欠人情,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但是为善焉能不让人知?就是要他感觉亏着欠着,扯也扯不开,还也还不清。

叶荐清默然片刻,正色道:“殿下恩德荐清铭记,只是……”

“别说了,我明白。凤栖梧,凤栖梧,若非梧桐木,又如何能引得凤凰眷顾?我知如今的我还不值得你折腰,若我有一天,你可愿……

齐瑞顿住,自嘲笑道:“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荐清,若我折戟半途,你可会为我长歌一哭?”

叶荐清又皱起眉头:“殿下既有此心,今日何故出列?岂不知此举易授人以柄,甚至失了圣心。”

圣心是何物?他有过吗?齐瑞笑:“其实啊,其实今日我是被人推出去的。”

“什么?”

难得看到少年老成的叶将军近乎失态的惊诧,齐瑞笑了:“你看,我并非真的‘仁慈’,荐清会失望么?”

“可知是何人所为?”

齐瑞摇头:“不知。”

当时他只顾着关注帅字旗下的人,没注意身后,不过,将他推出去,又不远不近,恰好挡在圣驾之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左右是那几人里的,回去可慢慢地查。

第一抹橘红跃出山坳之前,齐瑞离开大营,看远山如黛,笔直的大道直上青天,心中涌上别情,情不自禁回马旋身:“清,你还没有回答,若半途折戟,可会为我长歌一哭?”

叶荐清拱手:“与其关心身后,不若珍重眼前,殿下保重,后会有期。”

好一个与其关心身后,不若珍重眼前,齐瑞眼睛突然酸涩起来,后会有期,我的……将军。

回到京里,齐瑞就找父皇坦诚了被推出来的事实,也说出自己的猜测。

就算没有“圣心”,也总不能让君王记恨吧。

先帝果然大惊,派人去查,有迹可寻,却又查不出是何人。

谁不希望荐清赢?滕王藏于朝堂的奸细?

还是希望调回北地兵马的太子?

亦或是不主张叶荐清为帅的康王?

一切不言自明,却无从确定,伤心失望之余,先帝要齐瑞以战局为重,不要声张。他趁机争取到了调配军需供应的权力。

这等于从康王身上切下一块肉来,父皇倒真舍得。

但这份差事并不好做,两处同时开战,有限的军需物品供应便显得格外紧张,底下人人自危,深恐一个差池便成了替罪羔羊。

齐瑞把责任一力承担,暗自遵循一切物资优先供给西线。北地战场虽大,双方却势均力敌,相比之下,多照顾实力相差悬殊的西线也无可厚非。

僵持了两个多月,北地战场开始传来捷报,有信王在战场,和王一派圣眷日隆,加上圣上突然之间对太子和康王颇有不满,皇位之争俨然从过去的太子和康王的二士争功变成三足鼎立。

而西线的战报依然少得可怜,新招募的士兵陆陆续续地送了过去,也如石沉大海,激不起一点浪花。

朝廷里以康王为首,开始有了撤换主帅的呼声。这段日子太子反而低调的很,整日闭门不出。

三个月后,西线终于传来捷报,滕王叛军被叶将军分化成两股,一股是以滕王为首的滕州之军,一股是以黑面将军为首的外族兵马。他用的正是离间之计,先用武力挫其锐气,再利用他们的内部矛盾成功地将叛军阻在新丰、琅古一带。

满朝都松了口气。他们也知兵力悬殊,只希望叶荐清能拖住叛军,并无取胜的奢望。他们都在等,等第一将军凯旋之时,区区叛军自然不在话下。

却在一个月后等来了一个极其不好的消息。

和王殿下求功心切,却中了埋伏,被困在西煌境内、大漠荒城之中。

先帝又惊又怒,责令莫怀远不计任何代价救出和王。而西煌恰以此要挟,中州大军处处被动,连连败退。

另一方面,看到胜利曙光的西南叛军又聚合在一起,集中力量突破防线,一路杀向京师,不日就到了湮水。

一旦渡过湮水,王庭就等于敞开在他们面前,再无阻碍。

朝廷上下一片大乱,大臣们哭求圣驾暂离京师。

先帝摇头,只看向宁王,脸色灰败,眼中满是深深的慈爱和不舍。

宁王殿下却转身而去,以目空一切的高傲的姿态穿过绝望的大殿,越过恐慌的街市,一直走到剑拔弩张的城墙上,直直望向湮水的方向。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翠衫轻薄,碧箫空灵,似乎随时都会羽化成仙。

官员忘了逃命,百姓忘了害怕,士兵忘了迫近的死亡。

那一刻,齐瑞的心里充满了与战事无关的焦虑和惶恐,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想看到清,看看他。

“父皇,”他跪倒:“儿臣愿亲往湮水督战。”

“愿去就去吧。”父皇急急从他身边走过,袍袖扫到了他的脸。

湮水之畔,在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再次聚首,又是在如此的情况下,齐瑞以为他会有些感动,没想到叶荐清只皱了眉,便当作没看见,继续和身边的两名年轻将领低声说着什么。

“将军吩咐,大战在即,请殿下速速回京。”一名军士跑过来对他说。

齐瑞道:“本王奉旨而来,有话同叶将军说。”

那个军士恭敬地行礼后跑开,齐瑞看他步履轻快,神态虽然严肃却没有战败的沮丧的悲凄,再看大营秩序井然,士兵们来来往往,忙碌而不张慌,心里便有了底。

不一会儿叶荐清大踏步走过来,比之几个多月前他瘦了些,一身尘土,满面风霜,坚毅的脸上已褪去少年的青涩,而呈现出凛然的大将之风。

这几个月的艰险磨难,非但无损他的俊美,反而让他更加迷人。如同剥落了泥胎的金身罗汉,散发出耀目之极的光芒。

“你变黑了。”也瘦了,齐瑞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心跳隆隆,几乎冲破胸膛。

叶荐清怔了一下,道:“请殿下宣旨。”

齐瑞摇头笑道:“我来看你有没有遵守承诺毫发无损。”

“请王爷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叶荐清突然之间勃然大怒:“这是战场,是军士们卖命的地方,不是你们请功邀宠、争权夺利的所在!”

袍袖一挥,他转身便走,挺直的背劲挺如柏、强硬如山。

齐瑞被他的怒气惊住,好一会儿才醒过味儿来。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用这种口气和他说话,哪怕武功天下第一的师傅和位尊九五的亲父。

自尊受创却又不甘心这样离开,一时僵在当地。

“靖王殿下,将军让小人护送您离开。”

还是方才那个年轻的军士,见齐瑞不动,他又道:“殿下莫怪,这一仗实在关系重大,将军他已经几夜没怎么合眼了。”

心底的郁气就像见到太阳的冰雪,很快消融殆尽,只余下心疼。是啊,他的肩上不仅担着军队,担着朝廷,还担着他全家以及——莫怀远的性命。

这段日子掌管军需,让齐瑞看清了两个战场进退相顾的互动和两位主帅心照不宣的默契。综合以前的事,可以确定他和莫怀远必定有着极其紧密的关系。

正因为北地败了,他才放弃坚守,要用自己的胜利为莫怀远争取一线生机。

对着那傲岸的背影,齐瑞道了声:“保重。”打马离开,走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那名军士松了口气的声音:“可走了,再有一位殿下陷进去,这仗就真没法打了。”

那场仗他赢了,赢得非常漂亮,战报却只有简单两行:歼敌六万,生擒一万三千人,滕王遁走。

民间却已传开,到处有人绘声绘色地讲他如何算得湮水汛期提早,如何在上游阻断江水骗过敌军,如何诱敌渡江水掩三军,又如何在退路布阵截杀……

甚至有人说叶将军乃天神下凡,手中□□一指,能召来天兵相助。

他听到这些,只微微一笑:“昔先贤曾道,为将者,不通天文,不识地理,不知奇门,不晓阴阳,不看阵图,不明兵势,庸才也。荐清虽不及先人,却非庸才。”

何止非庸才,他是真正的奇才、天才!

如果说14岁校场战胜莫怀远,15岁南越建功,只是让人们知道他,说起时夸赞几句“后起之秀、可造之才”什么的,那么经过这一战,不满18岁的他已成了中州的希望和骄傲。

叶荐清终于甩开掣肘,震翅高飞,遥相呼应的是一年来战必胜、攻必克,所到之处群夷慑服的南越宗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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