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到了秋收，各家各户都得抢在日头好的那几天将粮食全收回家晾晒干，再存进粮仓，才能过个万无一失的冬天。

小伙子们是主劳力，大姑娘们也能帮上忙，当然大姑娘们更重要的是摘棉花，为做冬衣做准备了。母亲们，只管顾好家里，为劳动的人们做好饭食。

村里一直风调雨顺，秋收也按部就班的进行着。

割稻子的，敲谷粒的，赶牲口拉回家的。大家先干自己田里的活，再看看哪家做得慢了，都会去帮一帮。

这天，姚菁帮着姚母做了一顿好饭食，一锅子山菌配了猪脊骨小火炖了一下午，洒上一把青翠小葱，激出的香气，野菌的香伴着肉香，清晰地钻进鼻腔，更是飘到了屋外。炖山菌的锅边贴了黄黄的薄玉米饼，火苗舔上锅底，薄饼滋滋作响。挨锅的一边烙出了脆脆的锅巴，灶里烧了几个青红大辣椒，肥厚的辣椒香而不辣，软烂好剥皮的时候用手撕了烧焦的粗皮，露出细嫩的椒肉，淋上姜料汁，再呛上一勺子热油，滋滋啦啦，冒着热辣辣的香气。庄稼人吃饭，要的就是口味够，干活才有劲。

姚母还得在家喂家里的牲畜，由姚菁挎了篮子，到田里给姚父和弟弟姚骏送饭，清爽的碎花小裙，挽着的袖子露出一小节线条优美的白嫩胳膊，秋日的太阳，头顶包一块遮阳的小蓝布，出得村来下了山岗，跨过潺潺的小河，踏着鹅卵石的绣花小布鞋精巧又柔软。不一会儿就到了一片肥实的水田。远远就看见，精壮的庄稼男人们，弯着腰，赤着膊，日头的照射在光裸的脊背上，汗水把麦色的肌理映得充满了力量。汉子们大手一薅，拽住了稻穗，镰刀那么轻巧一挥，把稻谷齐根割断，理几缕稻草一捆，扔到旁边打场人的手上，打谷的人握两把稻穗，在桶沿上你起我伏轮番敲打，那金金灿灿的谷粒就簌簌落落进了桶里。一桶集满，拿麻袋驼了回家去，趁着日头晒着。晒干了上风车一吹，拿进碾子一碾，白白的大米就近粮仓了。当然一般都是存的晒干的谷粒。

到了田边低头，姚菁手搭凉棚一看，自家弟弟和老爹正猫腰割稻子呢。隔两块地的旁边，就是冯垣家，冯垣家里人丁少，冯家老娘送来了饭就回去了，准备稍晚一点赶了牛来驼粮食。姚菁一到，正是饭点，大家都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结果自己家里女人送来的饭食，坐在田埂边，开始了午饭。姚骏先接过汤碗咕嘟嘟一顿咽，完了一抹嘴，哈地叹一口舒适满足的气。姚菁拍了下自家弟弟：“光喝汤不顶饱，占肚子呢。”说着给姚老爹递了个饼子。把瓦罐里的野菌排骨盛了出来。嗬，那香气，直勾人的馋涎。姚骏伸手捞了一坨猪骨啃着，转头一看，冯垣正啃着野菜饼子，配了几块肉干和米粥。虽然齐全但是无甚滋味。

想想上次在冯垣家吃虾，末了走的时候，冯垣把他的生虾拎给他，还把油爆虾和醉虾留了两碗给他带回家，说是他年纪小，贪嘴该多吃点。可说不得那味道，带回家的虾硬是没留到第二天。他是在冯垣家吃够了，带回去的多数都被姐姐吃了。想到这里，姚骏朝着冯垣招手，示意他快过来。

冯垣这边，披散着褂子，自己一身的汗水，脑袋都快累冒烟了，那边姚菁又在旁边，犹豫着是否要过去。待得姚骏第二次招手，冯垣仔细看了下姚菁正和姚老爹说话呢。脚下迈出了一步。循着野菌的鲜香走了过去。

“冯哥，来来，常常我姐带的汤”姚骏热情地招呼着。

姚菁还有些不自在，但是自己不动手会显得很奇怪。于是执了瓦罐，往冯垣端着的海碗里倒汤，还顺势颠一下瓦罐，顺出去一些菌和骨头。这一靠近，只感觉冯垣身上热气腾腾，劳动后，身上的肌肉蓬蓬勃勃，在褂子里线条毕现。无一不是青年力量的迫人。姚菁觉得耳朵有些热。收了瓦罐。这边冯垣借着喝汤收回了视线，一口热汤下肚，手里的菜饼子也顺喉了不少，待得嘴里的食物嚼完咽尽，直夸：“妹子这汤炖得好，又入味，配料又清爽。”

得，从姚家妹子变成了妹子。姚菁心里呸，还套什么近乎，不想和他说话。于是，扭了身去给弟弟擦汗，不轻不重地说：“是我娘炖的，我只出了捡菌子的力。”许是累得过了，冯垣接话就说：“是呢，山里菌清香可口，清炒炖汤都是美的，山泉那边的松林里常出好菌呢。一下雨，一丛丛往外……冒。”正说得起劲，不知戳动了姚菁的哪根气管子，回头狠狠剜了冯垣一眼。冯垣住了嘴，嚼着嘴里的菌，哎呀，怎么就提到山泉了，真想敲敲自己的脑袋。

姚老爹吃得快，已经在田埂上坐着休息了，还招呼冯垣：“冯小子，多吃些，你干活最拼，你们家人手不多，我们这忙完了来帮你。”

话是这样说，但是自己家的姚骏是个半大小子，自己是个半老汉子，也只能算是多双手，真论干活的劲儿和速度，可能也就两人能顶一个冯垣。

冯垣人实：“哎，谢谢姚大爹。”姚菁听了又在心里呸，谁是你大爹。但是山里的姑娘的心总是那么善，知道干活的汉子能吃，又从篮子里拿了两个玉米脆饼子给冯垣。冯垣接在手里，心里乐得直咧嘴。嘴上却是不敢再随意开口，生怕又冒犯了姑娘。只不住地道谢。

姚菁收拾了瓦罐，饭篮子，接了弟弟的镰刀，裙摆往腰上一扎，也割起了稻子。趁着弟弟和爹歇口气，自己也劳动一会，秋收的时光，是在金贵。腰带扎住的小蛮腰，撩起的裙摆下露着一点裤腿边，一弯腰，少女的曲线袅袅娜娜。冯垣正坐在田埂上咽最后一口饼子，生生就卡在了喉咙里。赶紧端起汤碗喝了最后一口汤，顺带咽下了自己的目光。

姑娘家的力气肯定不如汉子们。姚菁割了一会儿就抬手擦汗，在田边歇了下来。来了地里，就准备等着弟弟和爹一起回家去了。

待到日头偏西，姚菁家的这垅田已经收得差不多了，姚菁挎了篮子在拾地里掉下的穗子。

到手工的时辰了，大家收拾了家伙，背着背篓，三五成群地准备回村。斜阳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从田垄上下来。冯垣就走在姚菁的后面，看前面轻轻巧巧的人影，晃一晃，就印在了心里。走到河边，蛙鸣阵阵，水花反起的光亮就晃了姚菁的眼。一个滚圆的鹅卵石从她脚边踩滑，姚菁一脚就踏进了溪水里。这个季节溪水不冰，脚湿了也是不好受。身后的冯垣伸手敏捷，一把握住姚菁的胳膊捞起了人，另一手揽那纤细的腰肢，将人定在腰上三两步带着就跨过了小河。一切动作全凭本能。过了小河，冯垣扶了人坐在一块石头上，伸手准备褪下湿了的鞋袜帮她拧干。刚伸手碰到姚菁的脚，突然就怔住了，撒了手，说：“你自己来吧。”说罢转过身，搓了搓自己的手。

这一连串动作，发生得太快。年轻猎人的伸手太过敏捷，姚菁也来不及反应。腰上那热热的力度，和刚才靠着的坚实胸膛却不似假。他还，握了自己的脚。还好撒开了。是嫌弃自己湿乎乎的鞋袜吗？啊，我为什么要想这些。姚菁摸摸自己发热的脸颊，脱了鞋袜自己拧着。待得穿好了鞋袜。冯垣转过来盯着她的脚轻声问：“崴着了没？要不……”姚菁把脚往自己裙下一缩，低了头说：“没事，走吧。”一拧身子往前追赶自己爹爹和弟弟去了。

冯垣只看到姚菁耳后的皮肤似是有些发红。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一只手握了那细滑的腕子，一只手揽住的腰肢那么柔，贴在自己身上的那一瞬，只觉脑袋一阵空白。心想，糟了，今晚怕是又要做那个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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