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寄夜果然独自一个人到特殊会面室见了世明真人。

他被抓之后一直封闭神识,拒绝回答一切问题。直到江寄夜进入审讯室，他才终于重开五感，隔着铁栅栏仔仔细细看着他。

他当初为了刺激师侄盗取气运,无数次夸赞过江掌门气运滔天。如今这么接近地看到他本人,竟是连世明真人自己也忍不住怨妒横生，魔念叠起。

恨不能立刻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已成了魔物口中之食，让他也堕入魔道……

江掌门也看着这位披着龙潜道人外壳的老真人，感嘅地评价了一句：“这就是封建时代的修行者。”

世明真人垂眸而坐,神『色』高远,宛如世外真仙：“看来江掌门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不错,老朽不是龙潜师侄,而是你恩师世周真人的师弟,道号世明。”

“错了。”江寄夜冷淡地摆了摆手：“我继承的是我家先祖、也是玄音宗立派祖师江真人的传承。我来见你也不是为了改弟子名册，说正事……”

“江掌门此事,恐怕也是猜到了我要说的献祭之法与你本人有关吧？”

世明真人虽然被江寄夜噎了一下，还是很快调整过来，摆出了一副谆谆善诱的态度。

江掌门冷淡地听着,从手边的公文包里取出了一枚古朴的宝相花铜镜：“我不是来听什么都市传说的。本门镇派之宝青玉杖是你偷的吧？交出你手里的赃物，我可以出具一份谅解书,让你少坐几年牢。”

青玉杖杖首虽然在津市博物馆，一时半会儿没有政策拿不回家，可那也是能现场参观、能借过来观摹试用的。要是把杖身收回来，再拿这面镜子复制一个玉杖首给津博展览，他就能完整收回镇派之宝了。

也算是他任掌门期间的又一业绩了。

他用指尖轻敲镜面，朝着对方扬了扬下巴：“交出来吧。或者你愿意交待给审讯人员，我可以替你叫人。”

世明真人微微摇头：“那面镜子是法宝囊一类的法器？看来江掌门也是不信任官方,想亲自把镇派法宝带走，不让别人知道。”

江寄夜静静地看着他，把镜子对准了那片铁栅栏后的身影：“不用挑拨，在我这儿是没用的。现在把青玉杖拿出来放到窗口，我拿到之后会出具谅解书帮你减刑，不然咱们就等着警方找到你带走的赃物。”

他在“赃物”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刻意让世明真人知道，玄音宗如今已经换了主人，他的行为也换了『性』质。

当年世周真人对这事的判断或许只是师兄弟决裂，各自拿着一部分遗产另立道统，所以没有继续追索。可按照当前为修真界确立的法律法规，他作为玄音宗掌门和失主，要追索这桩盗窃案也是可以追究到底的。

毕竟修真人活得长，犯罪时间也可以拉得很长，不能按照普通犯罪的追诉期限来算。

世明真人反而『露』出一个隐带得意和怜悯的笑容：“江掌门知道我当年带着青玉杖离开玄音宗的事……那你可知道为何当年我带着青玉杖叛门而出后，师兄他们便不敢再留在玄音宗祖地，直接逃进秘境？

“因为青玉杖能稳固神魂，不让外魔侵入。”

世明真人不知何时从椅子上站起身，双手按在栅栏上，脸庞因为亢奋呈现出一片『潮』红。

“他们、不，我们逃的，正是玄音宗正殿里的那座玉像——江掌门宠爱玉像之灵的故事全天下都听过了，可你知道玉像的真正身份吗？”

“他是江家祖先留给我的……爱人。”

不管祖师留下他时是要做什么，现在这个魔已经是他的魔了。江寄夜看着钢化玻璃囚室里的人，『露』出了一丝掺杂着得意的笑容，微微摇头：“封建社会养童养媳的传统是不太好，不过幸好他等到的人是我。”

他知道世明真人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不过座会面室里没有监听设备，他也不怕世明真人当真说出口。

玻璃后那张俊秀的脸庞仿佛被他的答案气着了，脸『色』涨得更红，连眼白中都泛起了血丝，不无恶意地咧开嘴角：“那的确是祖师留下的，是祖师当年封印的……天魔。”

不是江掌门继承了天魔，而是反过，新掌门才是天魔复苏后获得的祭品。

“天魔被封印后，本该由玄音宗后代修士镇压杀灭，可是自战国以来天地封闭，这片土地便陷入灵气断绝之境，本派十几代弟子殚精竭虑，竟也无法灭杀此魔。直到一百七十年前，我师兄卜得正法重现，灵气重生，那座玉像里的天魔也将重新现世……”

他师兄凭占卜术选出了未来能救玄音宗的那个人，在他还没出生时便布设祭坛将他献祭给天魔，然后远离此地，静候灵气复苏，引他踏入玄音山顶。

——从江寄夜回进入玄音宗那一刻，他就已经是天魔的祭品了。

“江掌门，你以为自己只是收了一个祖师传下来的器灵，可你猜猜，你对他的信任是出自本心还是被天魔浸染『操』纵的结果？他研究出的灵纹是不是魔纹？

“我与龙潜师侄虽隐居轩华宗内，也听说了你们做的事。国内仙、凡、器、物、至于外国人都纹了灵纹的人，这些人都是在你推动之下，才成了天魔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