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索禁也真的是一个僭越之人。”空乏子笑着说道，“一个做傀儡表演的人，竟然自己拿起了工具，开始制作心目中最好的傀儡。不仅如此，从材料到工艺手法上，他几乎完全是照搬了我们袁家的制作工艺。也难怪，父亲和哥哥都认为，他是潜入了我们家，偷学了我们的技术了。”

  “可实际上，索禁只是拆解了一尊，我父亲制作的唐华。唐华是集父亲能力所长，精心制作的男性傀儡。没想到的是，索禁通过自己的拆解，就反向推演出了所有的制作工艺，还复刻了一尊唐华。最可气的是，他将复制品堂而皇之带到了我们袁家，让父亲来维护。要不是当晚，父亲在傀儡的左手中，没有找到自己隐藏在其中的刻字的话，父亲根本就没有发现这尊唐华是一个赝品。”

  “该打！”空乏子说道，“索禁这小子，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没事找茬罢了。不过，当索禁打开竹篓，将未完工的其他傀儡，展示在我眼前的时候，我真的惊呆了。因为，不管是江南冯家，还是云北的黄家，我们傀儡三大家的巅峰作品，都已经这小子给复制了。要知道，在我们袁家，连两位长子都没有学成唐华的全部工艺，而索禁全把三家的技术，都烂熟于心了。”

  “你呢，似乎已经掌握了唐华的全部工艺？”江目灵贼兮兮地问道。

  “就是这个表情。”空乏子指着江目灵的脸，说道，“当初，索禁就是用这种犯贱的，得意的表情看着我，让我非常非常地讨厌他。我最讨厌别人，在我面前露出一种无所不知的表情了。所以，我拆开了唐华的复制品，将唐华的核心展示在了索禁的面前。也就是这一刻，索禁明白了自己，和袁家的技术差异。因为，他所制造的唐华核心里，根本没有为人类的灵魂，留下空隙。是的，我们袁家的傀儡，在特定的情况下，可以依靠核心来运动，不需要任何人的操纵。”

  “当晚，我就将索禁带到了我们家的傀儡准备室中。”空乏子指着周围，说道，“每一个细节，都相当还原呢！索禁在这里，复制了一间，和我们袁家一模一样的准备室。我们家的人，就在这个房间里设计、制作和维护我们的傀儡。中央区的工作台面，木材、金属线、布料和颜料的摆放位置都完全一致。不愧是过目不忘的索禁，这里的甲区也是头部制作区，乙区是躯干制作区，丙区是四肢制造区，丁区是核心制造区。中央区，当然就是整合区了。旁边还有个小舞台，能够进行一些简单的傀儡表演。竟然还有这个箱子，里面的这些道具，都是能起到气氛营造作用的。”

  “这就是傀儡的核心了。”空乏子来到丁区，拿出一个核桃模样的玩意，说道，“当初，索禁雕刻了这样的外部纹路，却没想到这个傀儡的核心是可以拆开的。由于内部过于精密，索禁放弃了内部的制作。没想到，父亲都没有注意到，复制品的核心只是木块罢了。”

  “于是，索禁开始跪下来求我，让我教他核心的制作。”空乏子说道，“说起来，当时也是涉世未深吧！我见不得这小子下跪的动作，和真诚的表情。我竟然真的开始教他，傀儡核心的制作工艺。而我们的核心，根本不是一个整体，而是无数的零件，紧密贴合之后，看起来像是没有内部的核桃玩意罢了。重点的这些零件，每一块的形状，都需要极长的时间，和极好的耐心来制作。”

  “后来一年的时间里，索禁都偷偷住在京城的小客栈里。一旦我父亲和哥哥不在，我就带着他到准备室里，学习傀儡核心的制作工艺。”空乏子说道，“就这样，我们最终将新制造的傀儡核心，放置在了复制品的唐华身上。”

  “当然，就算有了傀儡核心，复制品唐华也不能向真正的唐华那样，不需要人的操作，就自己运转起来。”空乏子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兼——化——乏，三字真言对吗？”江目灵问道。

  “是的，虽然，我父亲没有将过程总结成这三个字。但是，我们兄妹的名字，袁天兼、袁天化，和我袁天乏，其实已经体现出来了。忘了说了，空乏子这个名字，是索禁给我乱起的。他说，他第一次看到我的眼睛，就觉得很美，但很空乏。所以，他就叫我空乏子。而我，就因为他的龟壳，叫他索乌龟。后来，我就叫他韧性草纸傀儡师了。”空乏子说道，“好了，不开玩笑了。其实，故事说到这里，就该伤感了。本来傀儡核心没有起作用，索禁是应该伤心的。我甚至认为，索禁只是想要利用我学习技术。当我没法将技术传授给他，他就会离开我的。没想到的是，索禁却将家族传下的玉佩送给了我，并且向我求了婚。他说，如果需要的话，他会明媒正娶的。当时，我父亲是给我定了一门亲事的……”

  “难道说，是要棒打鸳鸯了吗？”江莎莎感伤地问道。

  “不。”空乏子说道，“故事没有那么狗血，反而是令大家意想不到。我父亲将我和黄家的亲事给取消了。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的两位哥哥，根本就没有制作傀儡的天赋，所以，父亲决定将傀儡店传给我。于是，我听命长期住在了准备室里，只专心制作傀儡。”

  “一个月后，我父亲来到了准备室。他一碗又一碗地喝酒，什么话也没说。”空乏子说道，“很快，父亲的状态达到了极限。他砸碎了所有的碗，开始嚎啕大哭。他说起了发生在傀儡店里，最大的事情。原来，皇上喜欢上了我爷爷制作的唐华。当父亲将那一尊，可以自己运转的唐华交给了来使之后，皇上竟然给了父亲‘御用傀儡制造师’的称号。紧接着，皇上亲自下令，要求我父亲，制作一尊与我爷爷制作的唐华，一模一样的新唐华。皇上的说法也很简单，好事成双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