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悦兮便不再说什么,帮忽拙换了身较为正式的衣裳,看着他出了屋子。
忽拙到了江城酒楼,店掌柜的忙亲自将他带到赵正的包间。
关上包间的门之后,店掌柜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到底是刮了那股子风了,一日里,南夏的王爷,北胡的大王,王后,轮番来到他的酒楼,一会儿要不要求个字,日后也好挂在酒楼的大堂里威风威风?
包间里的赵正依旧保持着沈悦兮离开时的姿势,听到开门声,他扭头看了看,却没有起身。
忽拙走过去,在赵正的对面坐下,“七王爷好兴致。”
赵正不由笑了,“谁能料到你我会这样见面呢。”
“的确。”忽拙也笑了。
“我刚刚见过悦兮了。”
“我知道。”
“悦兮如今过得幸福吗?”
“当然。”
“我以为她会恨极了我。”
“悦兮刚刚跟我说,爱是可以化解仇恨的,她这些年过得太幸福,因而连那些仇恨也都消融了。”
听了这话,赵正不由苦笑了下,“我倒宁愿她恨我。”
“如今的悦兮已不似从前,她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恨了。”忽拙说道。
赵正又苦笑了下,想当年,沈悦兮从北胡历经艰辛找到他,为的便是向忽拙复仇,那个时候的沈悦兮满腹仇恨,冰冷狠毒,为达目的,甚至不惜杀人,她对忽拙因为爱的太深,所以那恨也便浓烈,无论如何都不能消解。
但是现在反过来,她在忽拙身边,虽然与赵正有着杀兄之仇,却恨的淡然了许多,直至见了面,她竟然是冷漠的,她放下了所有仇恨,只期余生再无瓜葛。
所以,他赵正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沈奕埋在哪里呢?”赵正问。
“幽州城外,与沈氏一族葬在一起。”
“我想去墓上拜祭拜祭。”
“你觉得沈奕会愿意你去拜祭他吗?”忽拙问。
赵正没有说话。
“莫说沈奕,便是悦兮应该也不希望你去沈家的墓前打扰,逝者已逝,便让他们安息吧。”忽拙说。
赵正想了想,“也罢,既然罪是我犯下的,便担着,不必奢求被宽恕。”
赵正一生杀的人也不少了,唯独对沈奕,他心里是有罪孽感的。
忽拙微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我看江边有个工坊正在造船,是准备将来攻打南夏吗?”私人的事已说的明白了,赵正便问起国之大事。
忽拙也不遮掩,“北胡与南夏,早晚都免不了这一仗的。”
“你以为你会赢?”
“输赢谁可预料,总要打了才知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等着,看你到底有多大的神通,到底能不能将南夏全数吞没。”赵正说完盯着忽拙看了会儿,“或许,你也可以现在就杀了我,也省得日后你我兵戎相见。”
“我忽拙做事有自己的规矩,你既是递了文书来访,便是北胡的贵宾,我不会杀你,但是你离开北胡之后,我们再见便仍是敌人。”
忽拙说的平静,赵正听的平静,而后二人相视,莫名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彼此也觉再无需多言,各自起身告辞。
翌日,赵正坐船回到南夏。
“从前没有,往后也不会有你们这么潦草的两国会面了。”沈悦兮看着赵正的船远去,对忽拙好笑地说道。
忽拙也笑了笑,沉思了会儿,“赵正此次回去,只怕会发兵攻打江城了。”
“何以见得?”沈悦兮有些吃惊。
“他已经见到造船工坊,知道北胡意欲进攻南夏,你觉得他会等着北胡将船造好,还是先发制人?”
“北胡造船的事不是应该早已经有人密报过去了吗?”
“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忽拙看了看沈悦兮,“反正这些日子你准备着,若有异动,我立刻派人护送你们离开江城。”
沈悦兮点了点头。
从江岸便离开,忽拙直接去了江城外驻扎的军营,木戈多此时已经是北胡的将军,但见到忽拙,仍然习惯称忽拙为将军。
忽拙并不介意如何称呼他,对木戈多道:“召所有副将来,有要事商议。”
忽拙的神色不同寻常,木戈多不敢耽搁,忙令帐外卫兵下去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