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阮伯灵从顶楼走到地下,所经的一路,如同他是一艘破冰船,破开了房子里经年不散的阴气。
袁其白这个名字就是他身上诅咒的根源,即使他根本记不清那么小时候的事,即使从6岁那天起他拥有了世界对他最好的师父,他仍然厌恶这个名字。
袁其白就是要用他续命的大哥。
阮伯灵根本不看路地往前走,走到有井的房间,还是那个半中间的门口,他看也不看地当作平地一步跨过去。
一个黑影倏地从他身后出现,闪身到他面前,抱住他落下去,满是无奈地开口。
“你生气也看看路啊,小崽子。”
阮伯灵不看也不听,推开面前的黑影,从小门出去,一步不停地下到底下满是白骨腐尸的洞里。
他果断地摘下手腕上的护身符,那是师父给他的。
黑色编织线串着一根半截小指大小的银饰,表面刻满复杂的符纹,里面还藏着什么东西,不过打不开他也不知道。
护身符取下的瞬间,洞里的阴气瞬间爆涨,以阮伯灵为中心形成一个漩涡。
地上被打‘死’的半腐尸又一次爬起来,朝圣一般地向阮伯灵前仆后继地扑去。
徘徊在周围的各种灵体也不顾一切地冲向阮伯灵。
阮伯灵毫不在意地走到洞的最中心,站到白骨的最高处。
他双眼无光,仿佛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洞里的画面如同一幅描述地狱的画,无数半腐尸匍伏在白骨上,全都朝向阮伯灵,争先恐后地往他的所在之处伸出手,往前扑爬。阴气尸气怨气凝结成的黑气如漩涡一样,围绕着阮伯灵旋转,最后被吸收阮伯灵的体内。
下一刻,阮伯灵敛下眉头,一只半腐尸爬到他跟前,腐烂的手伸向他的脚,他一脚踢向半腐尸的脑袋。
“滚!”
这一声之后,吸进他体内的黑气倏地向外爆发,如同炸开的黑色气波,将地上的半腐尸和白骨一起炸飞出去。
万竞山和余侠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两人都被剧烈的阴风吹回去好几米,好不容易站稳,还有白骨飞过来。
万竞山拿着阮伯灵给他的手电,往中间照过去,见阮伯灵如同身披着黑色战甲,笔直地立在那里,洞里所有的一切都像成了他的玩具,任他玩弄。
余侠根本站不直,半趴在地上抱着头,瞥着阮伯灵惊叹,“不是说好不是灵体没办法!明明满地的半腐尸就跟虐蚂蚁一样,还非要跟他们装弱!果然大佬的话都不可信。”
他们只能在边缘小心翼翼,看着阮伯灵暴走。
许久之后,白骨腐尸散乱,阴尸地被破坏,但洞里的黑气无法散开,刚爆发出去的,又被阮伯灵吸引回来,往阮伯灵体内钻。
“发泄够了吗?崽崽。”
阮伯灵僵直的身体忽然被抱住,熟悉的冰冷温度,耳边贴着湿冷的气息,一只湿冷的手抓住他的手腕,把他摘下来的护身符又戴回来。
同时,往他身体里钻的黑气立即停歇下来,他无光的双瞳恢复过来。
黑气停了,洞里还有残余的灵体,对它们来说见到阮伯灵就像普通人见到钞票,没有谁拒绝得了。虽然现在拿到钞票的门堵上了,它们仍然不愿离开,围绕着阮伯灵徘徊。
阮伯灵不爽被人像肉一样盯着,微微蹙眉,抱着他的那位陡然转眼一瞪。
分明没有现身,四周徘徊的灵体仍是猛然一颤,眨眼就消失了。
“现在安静了。”
阮伯灵看不见那位,只听到耳边的声音,感受到抱住他的双手,听那位温柔地说:“她来了,崽崽。”
苏梨的声音随即在洞里响起。
“崽崽,崽崽,妈妈在这里。”
阮伯灵站直看过去,苏梨出现在炸飞出去的满地白骨里,像是她的孩子会被炸出来似的。
阮伯灵叫了一声。
“苏梨。”
苏梨朝他看来。
他远远地望着前方的女人,说道:“我叫阮伯灵,名字是师父取的,师父很疼我,他教我怎么做一个正常人。我还有一个朋友,他叫商寅,他对我很好,很照顾我。我现在去上学了,今年大三了,学的软件工程,以后想去游戏公司上班,因为师父说游戏操作太难了,我想给他做一个最好操作、永远不会输的游戏。”
苏梨面无表情地望着阮伯灵,半晌后缓缓向他走来,最后停在他面前。
阮伯灵拉开衣领,露出肩膀上拇指大小,看起来像一只飞鸟的红色胎记,望着苏梨微微一笑,“我过得很好。”
苏梨面部神经已经失去了功能,她做不出表情,流不出眼泪。她缓缓举起苍白的手,靠近阮伯灵,想去碰阮伯灵的脸,最后却又收回来。
她歪了歪头,声音干哑地开口,“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