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二十八）

叶文玉凝视着身边俊逸的蔡文川，抱憾地想，假如在她读大一时，她就与他重逢了，那么，她肯定能够抵抗林庭风的追求，现在也不活得如此紧张和耻辱了。

因为从小生活在南方，小时候上学，天空经常突然下雨，母亲忙于工作，总是忘记拿着伞来接她回家。看着身边的同学被父母接回家，或撑着伞，或穿着雨披，只有她，形影相吊的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教室门口，等到最后，天色发黑，暮色四合，她彻底绝望，打算淋雨自己走回家时，蔡文川总会适时出现，他像她的家长一样，替她撑着伞拿着书包，带她回家。

这样的温暖往事，每每回忆起来，都会让她的心里甜丝丝的，她也是曾经被人爱过的人不是吗？她并不是世界上最可怜的。

她低下头，深吸呼几次，把鼻子里的酸楚摒除掉，才抬起头来，对蔡文川笑道：“不用了，你这大衣是浅色的，现在污染严重，沾了雨水恐怕很难洗干净，而且现在天气凉，你不穿大衣，容易感冒——”她现在长大了，不会像小时候那样不懂事。

脱掉大衣，他贴身只穿着一件灰色的羊绒衫。今天是元宵节，虽然过了春节，但真正的春天还很远呢。

雨好像大了起来，落在他的大衣上，发出撒豆子一般的声音，四周的灯亮了起来，如同骆驼渴睡的眼睛，一片桔黄，让她的心头一片温馨。附近是停车场，一辆辆汽车，哪怕牌子并不是特别好，但都非常干净，在夜色下，如同男人的一只只上好的皮鞋。

蔡文川却爽朗大方地一笑，对她温和地说道：“一件衣服哪有小玉重要，快走吧。”

仍旧坚持用大衣给她挡雨。

可能是除了林庭风之外，太久没有人对她好，或者可能是林庭风对她的好也值得怀疑，毕竟他虽然答应离婚，却仍然没有离婚，什么时候能够真离婚，估计是遥遥无期。

所以叶文玉非常珍惜蔡文川的好，她笑了笑，听了话，躲在他的大衣下，两个人一起小跑着在雨中到了饭店。

在饭店门口，蔡文川顾不得自己被雨水淋湿的大衣，却帮她拍打身上的雨水，又拿出干净的面巾纸，让她擦拭脸上和发丝上的雨水。

动作非常熟稔自然。

他对她的关怀照顾，无微不致。

叶文玉看在眼里，如同一个小孩子般，任由他呵护着，她的心里温暖一片。与此同时，她的脸上有些发热，心想，饭店的其它客人，肯定以为他们是恋人吧。

两个人找到一个空位坐下，蔡文川拿出菜单让她点爱吃的菜，当她埋头点菜的时候，蔡文川又贴心地给她沏了一杯热菜，送到她面前。

叶文玉捧着那骨瓷的小小茶杯，看着热气如同一条小小的白色龙，在半空中缓缓上升，心里快乐极了，文哥哥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对她无微不至！

真好，仿佛昨日重现，他和她都没有长大，没有离别，妈妈也没有改嫁，房子也没有卖掉，她还有亲人，还有家！

想到这里，叶文玉微微地笑了，此时此刻，她心满意足。

他们坐的是临窗的位置，雨点打在透明的窗玻璃上，有一种“雨打梨花深闭门”的静寂美好。

两个人等菜上桌的过程中，开始聊天。

叶文玉因为经历了太多，所以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她带着笑，沉默着，很安静，很美好。

两个人久别重逢，对于叶文玉来说，简直像是劫后重生，她想哭，也想笑。心里时而欢喜，时而悲痛。一切好像都回来了，一切好像又都翻天覆地。

蔡文川对她温言笑道：“小玉应该读大学了吧？”那个时候，她已经大三了，上一世的蔡文川并没有像重生这一世，主动在大一的时候来找她，这就是不同。这一点不同，却导致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就像喜马拉雅山的蝴蝶，蝴蝶扇动翅膀，会导致南太平洋海上的一场大风暴！

她说她在q大读大三，蔡文川眼睛一亮，笑看着她，对她眨眨眼睛道：“巧了，我刚好在q大教书，我教的是民法——”

叶文玉抬起头来，一脸的惊讶和崇拜。她的志向就是以后留校教书研究学术，所以蔡文川说他是q大的老师时，她就十分高兴了。

他简直是她的偶像。

叶文玉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一张巴掌大小的脸兴奋得发红，她凝视着蔡文川，对他用无比敬佩的语气说道：“哇！文哥哥，你太厉害了，你简直是我的偶像，十几年不见，你怎么这么出息了，我最崇拜的就是q大的教授了！”说的是实话，所以表情真诚自然，这让蔡文川心中温暖，十分高兴，人人爱听奉承话，更何况，面前夸奖他的女孩，是一个非常年轻漂亮的大美女，他内心的存在感和成就感，也在这一刻，达到顶点。

不过q大的教授大部分都是年过半百，白发苍苍，一张脸皱得像核桃，身体上的皮肤如同一张透明的纸，而且纸上长满斑点。

这是名牌大学普遍的现象，仿佛作学者，就必须白发苍苍上了年纪，像蔡文川这样年轻帅气的教授，相当少见。如同沙漠中的珍珠一般。

因此叶文玉有感而发地说道：“最重要是，不但学问好，人还长得帅——”

蔡文川脸红了，他不停地给她夹菜。

当叶文玉又问他们家搬家之后，去了哪里时，蔡文川仍旧有些微妙地没有回答，他难堪地转移话题，当时，叶文玉也没有发觉。

她对他笑道：“你居然是q大的教授，我读了三年书，也没有在大学看到你。”

蔡文川笑着解释道：“大学大得像一座城，而且你上学的地方是玉湖校区吗？我在玉湖校区上课的时间最多。”

叶文玉摇头，她不在玉湖校区，所以碰不到吧。

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是很微妙的，就像她与林庭风在一起己经三年了，林家老宅她也去过几次，但是她从来没有在一堆下人当中发现蔡伯父和蔡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