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冯垣拉着姚菁很是走了一段路，渐渐听得流水声很响。哗哗啦啦又响又急。其实冯垣走出去几步就发现了自己的孟浪，可是再松手，怕是姑娘更是尴尬。于是便握紧了手中那沾满泥的小手，继续领路往前头走去，也不敢回头，自己的脸也是渐渐升温。

转过一片小林子，眼前竟然出现一片瀑布，上顶的悬崖很是突出，那几块巨石几乎悬空，所以这水势也是又急又猛。只这水有些怪呢，虽说渐起的水雾，却也不至于大到蒙眼吧。升腾起来的，不止是水雾，还有水汽呢。越走进才感受到，飞溅的水竟然是温温的，在这寒冬，也能有热度，竟是个温泉瀑布。这瀑布气势不弱，细长的水，哗啦啦垂到崖下，汇聚一潭氤氲着雾气的水潭。冯垣牵了姚菁到瀑布下的潭边，把姚菁的手往水潭一浸，姚菁终得了机会，飞快地收回手：“我自己洗。”说着垂了眼，似十分认真地洗着手。冯垣有些面热，挪了一步，也洗起了手，自己搓自己的掌，感受却为何是柔的细的，是呢，刚才握住的触感，忘不了了。

细滑的黑泥渐渐溶在了水潭中。两人洗净了手，谁也没有提起刚才那突如其来的牵手。只当没发生，冯垣领了姚菁到旁边干净的石头上坐着，从包袱里拿出来带的饼子，递一个给姚菁。姚菁接了道：“你想得真周到，我就什么都没带。”接了小口小口地啃着，冯垣道：“我常进山，准备充分一点，免得碰上意外。”说着又把个水筒递了过去。姚菁拿手一推：“你也喝。”声音呐呐的，像蚊子。冯垣不禁心里好笑，又怕自己唐突了姑娘。于是收回了手，自己喝了口。几口嚼完了饼子，冯垣说：“妹子你稍坐，我看看上边的树上还有果子没。”

两人待一起也是有些尴尬，姚菁就点了头说：“那你小心。”连着几句话都没了称呼，冯垣在心里思忖，这到底是恼了还是更亲近了呢？

边想边往瀑布上面走去。果然，没绕几步，看到一株像是柑子树，上面结着的好些果子，皱了皮，但是剥开还能吃，收缩了水分的柑子，倒是很甜。

摘了几个拿在手里，就往下走。刚踏出一步，就听得姚菁惊呼了一声。心里一紧，着着急急赶紧三步并作两步，转过弯一看，原来是几只山猴，看了姚菁坐那儿吃饼子，想去抢，野猴子倒是凶，呲了牙蹲在不远处，和姚菁对峙。冯垣赶紧捡了跟棍子拿在手里边挥边赶，匆匆几步赶到姚菁身边，谁料这潭边泥滑，他又走得急，手里的棍子一甩出去，他猴子是赶走了，自己却没站稳停住，直直就撞了姚菁一下。要说这力倒是不大，但冯垣好歹一个青年小伙儿，常年劳动的，身上一身的硬实肌肉，又是从上坡冲下来。姚菁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又站在下风向，这脚步踉跄，“噗通”就掉进了潭里。

幸得是温泉水潭，要不可得冻坏了，潭边不深，只这直直撞下去，倒成了落汤鸡一般，湿淋淋的。姚菁哎哟一声，自己倒是稳住了没再往深了跌，冯垣急了，懊恼自己像个傻子，一边赶紧伸手一捞，拽了姚菁的胳膊把人拉起来。这青年一着急，使劲没准头，使劲过猛，姚菁又轻，直直拽上来又撞上了自己，这倒好，脚下是滑泥，正面撞来一个姚菁。自己也没站稳，往后就是一摔，倒地前，还记得拿手环了姚菁的腰，不让她再摔出去。他还不知道自己一身肌肉硬邦邦，心里想：有自己垫着，妹子应该没摔着。姚菁呢，才从水里湿淋淋地被捞起来，又啪的一下撞上一堵肉墙。湿乎乎的衣服贴上冯垣一身硬紧的肌肉，臊得脸通红，赶紧撑住冯垣的肩膀站起来，背过了身。这边冯垣也赶紧站起来拍拍身后的土。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得冯垣根本没仔细感受到压在自己身上的柔软的少女肢体。只觉得姚菁太轻了，还经不起自己轻轻一拉。却没想过自己是关心则乱，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劲儿。

拍了两下自己身上的泥，赶紧去查看姚菁，拉了人胳膊，转来转去看：“妹子你没摔着吧？可有哪儿疼？”

姚菁浑身都湿了，衣服紧巴巴地贴在身上，虽说没受伤，但是这个样子被冯垣拉着左看右看，她就红了脸，背过身，说：“没事。”少女窈窕的背影，被湿衣服勾勒得曲线动人。冯垣不由得又愣住了。又问：“猴子没伤着你吧？”

姚菁摇摇头道：“没，猴子刚来抢一次，我呵了它，它刚退回去你就来了。”一阵山风吹过，姚菁打了个冷战。

冯垣急了，脱了自己的外褂子给姚菁披着说：“妹子你先穿着，冬日里着了凉可不是玩的。我看看，咱找个地方给你把衣服烘干。”

好在冯垣对山上很熟悉，这有猴子出没的地方，大抵也有其他动物，但是猛兽可能不太有。毕竟猴子都敢这么猖狂。收拾好刚才吃的东西。重新挎上小包袱。看姚菁冷得缩成一团，上去就揽住了姚菁，嘴里不停的道：“别怪罪别怪罪，着凉就不好了。”左右看看，实在也找不到别的更暖的地方。只得在姚菁耳边说：“要不，你到潭里泡着，好歹这潭水还算暖和。然后……你把衣服给我，我去给你烘干了拿来。”姚菁在冯垣怀里很是别扭，但他的怀抱又着实温暖。想了想，自己总不能穿着湿衣服下山，那不冻死也得狠狠风寒一次。

看来也只有冯垣这个法子了。于是从冯垣怀里挣了出来，自己走到潭里，背对着冯垣，开始解衣服，边解心里就想起了上一次夏天时，前山的凉水潭里，冯垣也撞见了自己。那时好歹还穿着中衣，这下可好，都得脱了。

脱了外袍往身后递，好一阵儿没人接，回头一看，冯垣找了根长树枝，伸着准备接衣服，他自己也是扭了身侧了脸，未往水潭里看。姚菁想这人还是要点脸皮的，相信刚才抱自己也没有歹意。于是转过身，把衣服一件件挂在了树枝上。脱到最后。有些犹豫，贴身衣物不脱吧，待会儿也不能再穿。脱吧，交到一个男子手里算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如果待会儿自己拿了湿淋淋的亵衣回家，那怕不是要被娘狠狠揍一顿。干脆一狠心，连肚兜也解下来挂在了树枝上。在伸手拉拉树枝，示意自己挂好了。冯垣慢慢拧着头收回了树枝道：“我就在旁边捡些柴火给你烤，有什么你就叫我。”

说罢，也不敢看手里的衣服。胡乱往怀里一抱，就往旁边走去。冬日的山林，是不缺柴火的，很快冯垣就升起了一堆火，把姚菁的衣服一件件找树枝搭了，挑着在火上烤着。待理到内衣，哗地一展，往树枝上一搭，却掉出来一件水绿的小衣服，捡起来拍干净展开，冯垣脸红到了脖子。是姚菁的小肚兜。水绿的底子，绣着粉色的雪花瓣。这姑娘倒是有趣，不用白色绣，反倒用了看似不般配的粉色来绣这雪花。别说，配起来。却让人觉得温暖可意。柔和了绿色的僵硬，也不像白色那样冰冷。暖意融融又清爽。冯垣不敢再看，垂了眼给她烤。把衣服都架好。心想，这人在水里泡久了也不成啊。于是朝着水潭喊：“妹子，这薄的都快干了，袄子且得烤一会儿，你要不来火边坐着等，泡久了怕是要头晕呢。”

姚菁心里呸他，我还知道泡久了头晕，可这自己怎么上岸呢。生气地用手拍了拍水面。霹雳哗啦。冯垣没听到姚菁回话，有些急：“你，还好吗？用我来帮忙不？”

姚菁真是服了这个傻汉子，只得说：“我衣服都在你那里，我怎么过来。”

“哎，”冯垣一拍自己脑袋，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拿树枝挑着递了过去：“给给，你先将就穿下我的。”，姚菁接了穿在身上，男子身量高，冯垣的外袍把她连脚趾都遮得严严实实。走得上岸来，冯垣又把自己的夹袄穿在了她身上。却一直要么扭头看别处，要么低头看脚趾。姚菁原本还在害羞，但看冯垣这囧劲儿，似乎湿衣服的是他，于是就乐了：“我穿好了，没事啦。”说着走到火边，自己烤起衣服来。冯垣把火升得很旺，噼噼啪啪直只爆火星儿。冯垣嘿嘿乐两声，拿树枝穿两个饼子，烤得黄黄地起了锅巴，递给姚菁，又去剥刚刚摘得的柑子。姚菁接过饼子，拿手一掰，咔嚓脆，焦香的面饼，递一半到冯垣手边：“你也吃。”两人各自吃着东西。冯垣又把剥好的柑子递给姚菁，脆饼子就着甜柑子，两人吃得挺开心。冯垣终于敢看两眼姚菁，自己的衣服，穿在自己心里姑娘的身上，怎么想怎么旖旎。再想想刚才展开她的衣服，腰身那么细，衣料那么软，就像小河里的水在心上淌过。哎，自己怎么想起这些来了，快打住。

还是姚菁嗔怪着开了口：“猴子没把我怎么样呢，你倒好，把我撞个倒。”冯垣立刻站了起来，道：“我看猴子龇牙咧嘴，怕它伤着你，就急了，撞坏你哪里了？”说着又想动手把姚菁拉起来检查，全忘了，姚菁这会儿就穿一件他的单衣，拽起来还怎么看。

姚菁红着脸拍开他的手：“没撞着，就是吓一跳。别拉我，我又不是你家猫。”

不一会儿衣服烤干了，姚菁要穿衣服，冯垣赶紧走到潭的另一边去等着，又不敢走太远，怕山猴子再回来。冬天的山太静了，这是系带的声音吧，这是穿……每一个声响，都清晰地往冯垣耳朵里钻，也钻得他心里痒痒，热血的青春少年。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个姑娘，我要照顾好她。

下山时，两人的距离近了不少。遇到沟坎，冯垣自然地伸手扶姚菁，姚菁也大方地倚着他。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有了冯垣的帮助，下山也顺畅了许多，更有一段路，弯弯绕绕，冯垣干脆握了姚菁的手，不再有黑泥的阻挡，那细细柔柔的小手，就握在自己的手心，那么熨帖，那么温暖。姚菁也是感受到那双有力的手，如此坚定，如此可靠，两人都刻意忽略掉红着的耳朵。

若是之前，冯垣即便是送姚菁回了家去也不觉有什么，但今天，两人心里都装着些不自在。还未得到村边，姚菁就匆匆就道了别，说是今天也有劳冯家哥哥了，自己能回家去，不劳相送。于是就各自绕着路回家去。

这边姚菁拿了参回家去给自己爹泡酒不提。那边冯垣呐呐地回了家，冯大娘跟他说话也心不在焉，直到夜了，躺在床上，想起这一天的经历，有时懊恼地捶捶自己脑袋，有时呵呵地笑，又怕老娘听见，赶紧又收住笑。伸出自己的双手，这双有茧子的手，今天握了姑娘那娇娇嫩嫩的手，她没有抽回手去。想来是不反感自家的。虽然冯垣也拿不准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年轻的少年，总是身体比头脑更诚实。待得夜深，绯色的肚兜和水绿的肚兜，轮番在眼前晃，抓住了一件，那柔滑的布料，像是今天握过的小手，再想探得那软薄布料后的美景，自己脑子里已轰然起火，胸腹间，是今天抱住姚菁时那柔软的触感，在燃烧。而再往下，自己火热得令他难以自制。年轻的庄稼汉伸出手，安抚似地拍拍自己，却毫无效果。从做过几次那样旖旎的梦之后，这个老实的庄稼汉子开始明白姚菁对于自家的不同。脑海里姑娘的笑颜嗔语，婀娜模样，手中坚硬的触感，爱慕夹杂着羞耻。令他在夜色中沉迷不已。

终于，吵闹的夜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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