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匹萨娘子)_第 115 章(2 / 2)_迎风咳血还能篡位成功吗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嘀嗒读书

第 115 章(2 / 2)

看守的士兵哈哈大笑,将其鼻青脸肿的面庞踩进泥土。

“现在轮到你们这些真正的畜生去死了”

最后一抹余晖消失了,火焰熄灭,真正的夜色已经到来。

一名穿着大夏官服的中年男子被推出屠宰圈,接二连三悲戚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人”

“大人”

檀州刺史满面悲哀,眼含热泪,紧抿成线的嘴唇边,有两道深深的泪痕。

“伏罗你杀了我,放过城中百姓吧,他们是无辜的啊”

他如何悲泣,少年将军也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等到他终于张开两片嘴唇,檀州刺史升起满心希望

“杀。”

然后跌入更深绝望。

“这是三十万人啊”檀州刺史哭喊道“这是整整三十万人啊”

少年将军看着他,淡淡道

“那又如何”

檀州刺史涕泪横流,紧握成拳的双手流出缕缕鲜血。

鲜血落入地面,消失不见。

即便今日三十万人的鲜血泡烂这片大地,一场落雪之后,又将恢复干净。

史书之上,今日之事只会变成寥寥数语一笔带过。

因为他是胜者,这就是胜者的特权。

秦曜渊移开目光,檀州刺史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目眦欲裂。

“你不能杀他们他们是无辜的啊”

一名将士踩上他的背,右手抽出明晃晃的长刀

“大人”

“别杀我们大人”

百姓在身后锥心泣血,檀州刺史仍在向少年怒吼“杀了我放过城中百姓”

少年无动于衷,檀州刺史因泪水模糊的视野中混着一抹猩红。

联合军中,流传着许多这位少年将军的传言身份不明的伏罗,身先士卒的伏罗,战无不胜的伏罗,修罗转世的伏罗,每个提到他的人都咬牙切齿,却又在战场相遇时第一时间转身逃跑。

檀州刺史一直在心中嘲笑他们的懦弱,现如今,他最想嘲笑的却是自己

看看他都做了什么

三十万无辜百姓,全要随他一起去死

带血的眼泪涌了出来,他在刀锋袭来的一瞬间发出了后悔的抽泣。

“住手”

一声不该出现在战场的女声让他颈后冷风骤停,原本漫不经心的少年忽然站直身体,往声音源头看去,那双狼一般残酷无情的眸子先是涌出一阵惊喜,接着变为凝重。

“夫人”柴震脱口而出,满脸震惊。

马上颠簸许久,秦秾华下马时不由趔趄,大步流星走到她面前的秦曜渊立即伸手来扶,她避开他的搀扶,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

“”

秦曜渊默默看着她,伸出的手依然还在半空。

她抬起双手,端端正正地向他行了一个男子所用的揖手礼。

“将军,屠城绝非正道,毘汐奴斗胆进言,还请将军回心转意。”

一石激起千层浪,真武军和被俘的城民都变了脸色。

“你的脸色不好,随我回主帐再说。”

他再次伸手,秦秾华又一次避开。

“将军若是执意屠城”她道“不但会加大之后收复五城的阻力,还会给将军的名声带来不可磨灭的污点,此乃得不偿失之举。”

在顺州一战中投靠了真武将军的副将巢弘拧起两道粗眉,不满道“这里是爷们的地方,你一个妇人,怎能对男子指手画脚”

旁边的柴震脸色难看,低声提醒“那是将军夫人”

“将军夫人又如何难道不是妇人”巢弘大声道“屠城乃将军和众位副将一起商议的结果,如今军令已下,她说不杀就不杀,那我们刚刚商量的算什么玩意我们死去的弟兄难道就白白死了这仗究竟是她打还是我们将军打”

柴震面色发白,悄悄往旁挪了两步,不敢再发一语。

秦秾华面无异色,充耳不闻,继续道“若是将军在此屠城,便会坏了将军和真武军一直以来积累的义名。官吏若是害怕真武之名,便宁可死战也不投降,百姓若是害怕真武之名,便不会真心归顺。为一时之快屠城,后患无穷,还请将军收回军令”

“你说收回就收回,你把我们将军的话当什么了”巢弘怒声道。

“韩非子有言,至言忤于耳而倒于心,非贤圣莫能听。”

秦秾华强忍腹中翻涌和眼前晕眩,竭力使自己一言一语都清晰传遍这片土地。

她要说服的不只是眼前的少年,还有这数十万真武军,这黑压压一片等着刀刃染血的复仇者。

“将军若能听进谏言,收回成命,正说明将军是非常之人。届时,将军的贤名必将千古流芳,民心必将归顺,贤人也会如潮涌来。如此,何事不成请将军莫要因为眼前利益,忘了长久将来”

眼前少年紧抿嘴唇,一动不动地看着她,那只伸出的手,终于落了下去。

秦秾华低头,弯腰,双膝向下跪去。

她没能跪下去。

在那之前,她就被人捞了起来。

秦曜渊抱着她,面色铁青走向主帐。

“将军”巢弘气急败坏地喊道。

他头也不回。

秦曜渊把她放到主帐中唯一的大床上,她撑着一件李紫色的袍子爬了起来,紧接着又要给他跪下。

他一把将她提起,双臂如铁箍一般环绕着她,防止着她再次跪下。

半年不见,他又高了,秦秾华如今要仰头才能对上他被怒火烧得发红的眼睛。

少年的青涩已经快要从他身上褪光了,他鼻挺唇薄,眼窝深邃,一双黑紫色眸子有晶石般冷漠而残酷的美丽。

他已经十八岁了。

眼前的人突然叫她感觉陌生。

伏罗十八岁的时候,屠了第一个城,留下第一处尸山血海。

秦秾华没有见过真正的伏罗,可是她有一种预感,眼前的少年正在接近上一世那个让人望风而逃的伏罗。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痛攥着她一起坠落,她的眼前模糊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要跪我,不如直接杀了我”

他一把扯掉胸甲系带,露出毫无防备的前胸,又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塞进她手中。

“我宁愿你直接杀了我”他气得声音发颤“也不要用作践自己的方法来捅我的心”

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可是已经够了。

她紧皱的眉心,源源不断的泪水,还有那双哭泣时习惯性闭上的眼睛,不断颤抖的睫毛她就像一个溺水濒死的人,虽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但她的无助和痛苦,原原本本地灌入他的胸口。

她的痛苦,将他的五脏六腑绞得稀烂。

“阿姊你听我说,我没有冲动行事。”他努力解释,祈求地看着她的眼睛“檀州死守七个月,真武军损失七万余人,我屠檀州,是为杀鸡儆猴,否则此例一开,之后的瀛洲等地必会坚守不降,一旦拉长攻城时间,就有可能等来大夏主力压境,到了那时候,真武军再想拿回其余几州就难了。”

“我屠檀州一城,再留一百个吓破了胆的俘虏任其逃跑,等檀州的结局传进还未收复的瀛洲等地,守城一方自会分化,即便官吏有心为大夏而死,也有不愿送死的人会为真武军打开城门。”

“阿姊,我并非是图眼前一时之快。”他说“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这不是你教我的道理么”

眼泪淌过秦秾华的面颊,烫得她浑身颤抖。

她在想,伏罗屠城无数,是否也和此刻的他想得一样

他前期杀掉的累累白骨,正是他之后攻城略地势如破竹,无一人敢出面对垒,无一弓敢发一矢的铺垫。

天下百姓,识字者寥寥无几,他不喊口号,不发檄文,只用炽热的鲜血,就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八个大字深深地烙在每个人的心中。

他是乱世的枭雄,只能做诡智的暴君。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伏罗,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教他王道,那么是否今天一幕,会有所不同

不不会。

如果她一开始就知道他是伏罗,她绝不会容忍他活过一月。

秦秾华终于睁眼,从泪光后看着她的少年“你说非是图一时之快,那你想过金雷十三州光复之后的以后吗”

“我”

秦秾华打断他“你想过,回京之后的以后吗你想过,大道登极之后的以后吗”

“”

“民为贵,君为轻。是故得民心者为天子,得天子之心者为诸侯,得诸侯之心者为大夫。”她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理财,善不为官戾不为君。”

“将军可以屠城,皇帝可以吗一个屠过城的皇帝,会有元元之民敢于归顺吗会有忧国忧民的贤士愿意效忠吗”

“此次若是屠城,那些冲在最前面的人,究竟是烧杀的恶棍还是保家卫国的士兵他们借着声张正义的名义,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杀人越货的草寇打个“替天行道”的旗子,难道就能摇身一变成为忠义之士了”

秦秾华苍白的脸上泪光闪烁,在胸中激烈碰撞的悲痛让她摇摇欲坠。

她泣声道

“这样的军队,会是王师吗率领如此军队的统帅,会是拨乱反正的天下之主吗”

帐内雅雀无声,许久后,传来少年的声音。

“我想过。”

秦曜渊看着她朦胧的泪眼,慢慢道

“阿姊,我是个暴君天下人才会需要你。”

“你为善,我为恶你才能立于朝堂,立于天下,因为若没有你,我就是脱缰的野马,出笼的野兽”他说“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少年的话,让她僵在原地,泪如泉涌。

他什么都知道

无穷无尽的羞愧淹没了她。

她不教他王道,放纵他暴戾恣睢的一面,任其霸道的名声传遍玉京,本质上和他说的没有区别。

只是她给自己找了一块遮羞布,美名其曰时机成熟再教他王道,其实只是她不信任他。

她不信任任何人,即便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少年,即便是她亲手教他读书写字,即便是他们共度了数年光阴,即便他一次一次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忠诚,她还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怀疑,亲手给他创造了弱点。

他愿意为她出生入死,她却始终提防着他的反戈一击,她手里随时握着匕首,只要他一有异动,这把匕首就会刺进她亲手创造的弱点。

她有错吗

她不认为自己有错。

可是她很羞愧,在他面前,她总是感到羞愧,伤害一颗赤诚而炙热的心,是世上最使人感到羞愧的事情。

若他埋怨自己,指责自己,或许还能叫她好过几分,可是他从来不曾流露一丝怨言

他始终沉默。

任她利用。

秦秾华泣不成声,全靠少年支撑她的重量才能勉强站立。

人屠伏罗附着在少年身上的阴影远去了,他又变成了她的弟弟,她的小狼,她的心仪之人。

他对她,从来没有变。

无论今生还是前世。

“可是你想过没有若我不在了呢”

主帐内空气骤冷,针落有声。

环在她腰上的双手猛地缩紧了,勒得她喘不过气,箍得她无处逃离。

然而,耳畔响起的声音却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带着一抹悲伤,轻声说

“阿姊对我很好对天下人也很好,偏偏对自己却很残忍。我为阿姊赴死,心甘情愿,我为阿姊流血,心甘情愿,我为阿姊当个傻子,心甘情愿,因为我知道阿姊虽重天下而轻我,却重我而轻自己,我没什么好委屈的。”

少年深深地看着她,抬手拭去她脸上泪光。

“莫伤心了,阿姊若是对这檀州百姓心生恻隐,我不杀便是。我连性命都可以交给阿姊,难道还会因为旁人性命而忤逆于你只是我也是有底线的,阿姊要什么,我给你捡,阿姊想杀谁,我帮你杀,阿姊需要傀儡我就做傀儡,需要暴君我就做暴君,只有一点别忘了。”

“阿姊若要我的命,我双手奉上。但阿姊若要伤我的宝贝,我就只能伤阿姊的宝贝。”

“你死了,我要天下人陪葬。”少年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从没对你说过假话,这次也是一样。”

“阿姊,为我活下去罢。”

作者有话要说我得到了一个新称号

酸梅糖选手

我朋友评价我写的糖“乍一看是糖”

嘿嘿,甜酸结合不是挺好嘛do